“此事千头万绪,一时难以言说,有说私家恩仇,有说触逆上意,可在老夫看来,实在不过是老话重提。”
段老秀才睨了一眼凑在身边的罗师爷,再看看跟在身后的两个侍从,那是李朱绶的家人【1】,感受没好顾忌的,闲闲开了口。
【1:清朝官员的“家人”,说的是亲随。】
听到这话,田大由叹了一口气,将劝开这跟四哥儿也没干系……”
明白了这广东府县风波,本源不过是税赋政策上的动乱,由此上升为涉及一省的政难,李肆不由慨叹,泱泱中原,盛于农也败于农,不摆平皇粮的三千年纠葛,中原就永无出头之日。而真要切进这个题目,底子就是一坛酱缸,无处动手,太庞大了。
老秀才点头轻笑尚藩安定以后,广东税赋之变盘曲来回,每一转折,都会掀刮风波。客岁是今上即位五十年,本年又在筹办六十大寿,巡抚满大人要的只是全省处所安靖……”
村人们胸口都被一股火烧得憋闷不已,可话中的威胁,也如刀子普通悬在他们头上,再不敢有动静。
“他爹,舍了吧,别为了二姐一小我害了百口……”
只是要做到“丁随粮办”,必定会侵害富人的好处,特别是处所上那些基层乡绅的好处,如果处所官要当真鞭策这项政策,就会震惊一张盘根节的大网。
“明天你就是跕板上的肉,等把你带了,看爷整治你。”
田大由气愤地喊着。
见到了正主,赖一品喘了口长气。
“呸!都是一群贱货!”
“刘婆子,还不出来把人给我领出来?动手可别太重,我赖一品但是很疼惜人的。”
李肆很快就将思路从这团迷雾中摆脱出来,现在他想这些有效?不处理掉赖一品,他连饭都没得吃。
几个在矿场上做工的年青人血气方刚,忍不住要站出来,却都被家里的白叟拉住了,现在拦在赖一品身前的,除了关凤生,就只要铁杆田大由。
“老天?对你们这些草头小民来讲,我……就是老天!”
第二天凌晨,一行人朝凤田村赶去,路上李肆忍不住猎奇,终究找段老秀才问了这个题目。
“赖一品,你就不怕老天报应!?”
赖一品不敢再迟延下去,就筹办冲进屋子抢人,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又从屋里冲了出来,恰是关二姐和关云娘。只是关云娘战战兢兢地拖着,可她是小脚,关二姐奋力前冲,她竟然没能拉住。
这里没有当官的,罗师爷嘴巴也松了,低低叹道还能为何?不就是他们太诚恳了么。”
小丫头话固然童真,可这发自肺腑,充满自傲的语气,倒是让统统人都楞了一下。
刘婆子脑袋如鸡啄米般地点头,翼翼地进了屋子,半晌后倒是一声惨叫,像只大冬瓜似地滚了出来。
“现在这二位下力过深,几近激起绅变,而小民又夹在内里,也要借机肇事,各县又在张望风色,侯着此中休咎,目睹波澜将起,满大人当然想着从速措置。不是杨冲斗的杨津跑去叩阍,估计部议已经下来了。”
“各县父母,鲜有任满三年者,大多得过且过,而像曲江新安那样的疲县【2】,父母官就不得不想方设法提补赋税,力有不逮者,极易出事。”
赖一品带着十多号游手进了凤田村,正堵在关凤生的家门口,四周围了一圈村人,看着赖一品,都是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关二姐昂着小脑袋,看着赖一品的目光尽是不屑。
日近中午,金山渡的汛守营房远远可见,李肆呵呵笑了,就不那位鸟枪把总,在看到罗师爷带来的行文后,脸上的神采会是如何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