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刘邦在汜水之阳聚诸侯,虽有诸侯劝进,实在也是自取天命。朱元璋之帝国法统,也不是从明王那禅来的,而是群臣上表,以“明”为号,取了明王所聚道统,当作帝国法统。
世人都是恍然,没,这矮下来的君王,要治天下,毕竟还是得与读书人分权。既已不是君父,既已非君国一体,读书人与君王的干系,天然也就从本来的高低干系,变成了主僚干系,也就如上古三代的圣君贤臣普通,自有他们的一番作为。
接着李肆却没有谈这个题目,而是谈起了满清窃占中原的各种罪过,话题再发散,谈到了当今寰宇,万国林立,天道显于机巧者纷繁难述。各国逐天道而各成一势,中原不再是那泱泱傲视诸国的中心王朝。前有荷兰人占台湾,后有罗刹蚕食北疆,西面准噶尔也动乱不安,欧人正满地球乱跑,开疆辟地,中原危急四伏,并非满清一个大敌。
以后李肆大声问着,禁卫和侍卫亲军大声照应,接着是官员,再是民人,十数万人,一个“要”字,喊得半空云散,大地动颤。
新儒们神采暗淡下来,在他们心中,本来代表天下人的权力是他们的,是读圣贤书人的,在他们的抱负里,君王只是国体,只是承天命的花瓶,是旧儒所尊之“君父”,是品德的意味。该是他们代表天下人治天下,现在李肆竟然径直伸手来拿。他们想要虚君,李肆倒是在说“实君”。
乐声复兴,又是“始平之章”,李肆登上圜丘,焚香立定,清澈嗓音一起,乐声减小,就听得他的话语在全部天国回荡。
他嘴里说着,世人恍悟,这一圈牌位,竟是从上古三代,一向因循而下的华农历代帝王。
这一句话道出,统统人屏息以待,不但在等候李肆到底是要将这君王改革成模样,也在等候,李肆要如何以此来接天命。
梁载琛被两个充当仪卫的禁卫压了下去,再难开口,就跟着天国这十数万人普通,向圜丘上那历代君王牌位膜拜而下。
“哪跟哪啊,我瞧着吧,天王的意义,仿佛是……他要当了天子,不再是都说了算,就有点像……像是主着一家事的老爷子那般。”
接着李肆就说到了秦始皇,他这句话,屈家父子等新儒都下认识地点头,这不但是三贤的共鸣,乃至是晚明诸多文人的共鸣,就连梁载琛等老儒都不由自主地慨叹一声。
他没机遇喊出声,仪卫大声呼喊,如波纹普通,由内圈的禁卫、侍卫传到红衣将士,传到蓝衣内卫,再传到最外层的灰衣巡警。
??明已绝,不但由朱慈允那一番话道出,也由十六位亲王迎入朱明皇祠的永历牌位,固祠封位而一锤定音,朱明谢位圣旨还将传檄天下,将朱明汗青永久凝集在这一天。
这话现在说来,仿佛是多此一举,即便是三贤派,也没有激进到不要帝王。但这话已是在为李肆的帝国法统打地基,更是为着今后段宏时所料的情势筑起防波堤,乃至是在为更远的将来,当社会开端狠恶荡动时,留下一道民气和法理上的禁止索。
“三代之下,秦行郡县,天下脂膏归于一,亿兆之动束于一,天下苦一久矣”
李肆行至圜丘,踏上中层,就定拜位。当人们的视野核心从李肆转向圜丘时,才圜丘上层已作了一番清理。一圈牌位环伺而立,五方神位没有了,中间的昊每上帝神位,也变作了一块矗立而立的无字木牌。
梁载琛等老儒怆然泪下,捶胸昂首,孔尚任等心境还展转在朱明和满清之间的旧儒彷徨空虚,两眼苍茫,而屈明洪屈承朔父子等新儒则是喘气难抑,心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