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木栅之北,一座小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这就是浛洸市,木栅是承平钞关英德分关设在浛洸的一座关隘。小镇以外,木栅接岸处,一人负手张望着出关的木船,另一人正微躬着身子,小意地伺立在中间。
李肆像是在说午餐该吃般的轻松。
“没谁指着你顾恤!我们都是老天舍了的人,早就不知叫顾恤了!不是为了家人,也不会出来走这一趟!”
“你一张嘴,可吊着们几十口家人的命!”
“也亏你记恩,这事办得若好,我这边正缺门子和快手……”
盘金铃愤怒地低声说着。
“好吧,那么,明净的汉家女人,你为跟我脚下这排瑶女人凑在了一起?”
李肆带着杀心的淡淡话语,像是从地底吹出来普通,让盘银铃实实打了一个寒噤。
“瞧太爷这话,就是把我劳二当外人了,不是太爷的照顾,我劳二还能活到明天吗?杨太爷就算是白身,别说英德,全部南连韶道的,也还恰当您是话事人呢。”
“不说口音,你的耳洞还在发炎……哦,发红,是新扩的吧?无小说网很多字汉家女人的耳洞可没瑶女大,要戴她们的大耳环,还得吃刻苦头。至于我脚下这女人的来源,呵呵,排瑶是不会在内里乱晃的。怕暴露排瑶身份,外人会更思疑,不如假装熟瑶。设法是好,可为还要风俗性地戴着排瑶的头巾呢?”
【2:钞关上设监督,分关及关隘设委员,书吏是在他们之下的办理职员,就和州县胥吏一样,多是世袭。】
冒充过山瑶没犯国法,决计传播麻风恶疾,在大清律上也找不到条则惩办。历代防疫办法都只以断绝为限,将不治之症泉源“人道毁灭”的作法,从未见诸笔墨。可她们是让人闻之色变的麻风病人,只要李肆将这帮麻风女子报上去,她们这一船女子就成了囚徒。官府刻薄一些,找处居处圈起来,送些粮食,打算着能尽早埋尸。腹黑一些,摈除到荒漠之处,任其自生自灭,终究报个病死就好。刻薄还是腹黑,就看官老爷脾气表情,而此处的李朱绶,明显不是尊菩萨。
“杨太爷,今早我特地去瞅过,她们正勾搭着矿场那帮泥腿子呢。”
“你是早过了癞,难怪无所谓了。”
李肆没有兴趣跟她持续捉迷藏玩心眼,减轻了语气,沉声说着。
咬着牙,盘金铃巍巍走了,顺着李肆的手势,将的遮面斗笠摘了下来。
“李……肆,你晓得还真是多……”
好半天,盘金铃才清算美意神,目光庞大地看住了面前这个年纪应当比还小的少年郎。
杨春的闲闲腔调突然转冷。
李肆安静地作了讲解。
“只为了家人?莫非不为了吗?记得没的话,光亲个嘴,抱一抱,那可不叫过癞。”
“刚才那小子实在都说了嘛……”
真没想到,李肆方才在书上看到的,这么快就在身边产生了。
杨春还穿戴那一身黑绸铜钱暗纹袍褂,一边淡淡地说着,一遍用眼角侧瞟着那人。
大滴泪珠滑出眼眶,她低声开口。
李肆抬高了调门,逼视着盘金铃。他这话可不是虚言恐吓,直到民国,广东都还产生过争辩,要不要直接将麻风病人个人用枪子“措置”掉。在这明清年代,杀了一群麻疯病人,可不会当作普通命案来措置,乃至……不会有案子。
“田心河向西转北处的西岸,有一处河湾,本来还是前明的戎所。废置以后,那边成了一片芦苇荡,离凤田村不过……三四十里地。七八年前,我还跟着汛兵去那剿灭过红头贼余孽,现在应是没人了,汛兵巡河也早不睬会那边,你们能够在那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