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高转头看到天子,却见刘询缓缓松开手,冷静点头,竟是没有别的叮咛了。
霍光活着时,长乐卫尉是他的半子邓广汉。地节二年,霍光过世以后,官方哄传恭哀许皇后系遭霍氏毒杀而亡,天子虽未清查,却借端将霍家枝属的兵权尽夺,全数交由其亲信的外戚后辈掌管,长乐卫尉也换成了恭哀皇后的叔叔许舜。
重重高门连续翻开,几近统统人都下认识在在自家门阙前停了一步,才缓缓走出宅第,登上车驾,沿着中转宫门的大道,前去未央宫北阙。
“朕自有定夺!”刘询很干脆地截了他的话头。
去处不言而喻。
固然他神采一派安然沉寂,但是,站在他身后的侍中史高却看得清楚——天子按住窗棱的双手上竟是青筋毕露——心中暗惊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年青的天子。
许舜心惊不已,刚要退步让开,又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连苦笑:“舜职司地点,不敢从太仆之言。”言罢竟是一扬手,宫门卫士立即围了过来,横戟执铩,气势凛冽。
很久也不闻天子开口,金安上昂首望了天子一眼,但是,角楼只要墙角亮着一只油灯,光芒暗淡,刘询又恰好站在暗影中,他实在看不清天子的神采,心中不由有些七上八下,不过,如此情势危急,他实在不敢冒险,踌躇半晌,便沉声开口:“主上,长信宫权重……”
“建平侯有礼。此时,君当往太仆寺而行,不知为何竟往长乐宫而来?”车前响起带笑的声音,不是别人,恰是长乐卫尉许舜。听到杜延年的声音,他也不等御者开口便独自与杜延年打了号召。
许舜立知讲错,神采立时便一片惨白,随即就听杜延年斥喝:“还不让开?”
清脆的銮铃声突破了严峻的对峙氛围,让许舜的神采蓦地大变,待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楚,他不由显出错愕的神采,回身便往长乐宫的西阙疾奔。杜延年也是神采骤变,但眼底竟显出一丝豁然来了。
固然并未颠末紧邻北阙的宣陆侯第,但是,杜延年看得清楚,已是入朝的时候,宣陆侯第还是门扉紧闭,宅第四周又有执金吾的士卒驻守,再遐想昨夜的动静,杜延年测度,十之*是霍家出事了!
他是太仆,对两官出行舆驾再熟谙不过,只听响动便晓得虽非皇太后法驾,却也是极正式的出行车马。
“够了!”刘询的语气还是安静,但是,此中无庸置疑的冷冽更加较着,令史高与金安上再不敢开口,只能沉默低头。
许舜不知,他如许一说,杜延年倒是下定决计需求见皇太后了——霍氏毁灭期近,他不想与舟共沉,便需有新的倚赖、庇护。史、许两家能不落井下石已是善心,能包管他不受连累的只要这位皇太后。
“诏:长乐卫尉务失职守,一应人等,无朕诏命,勿内长乐宫。”
杜延年心中一紧,面上却不露半分,淡淡地反问:“不知长乐卫尉所说的陛下是东宫还是西宫?”
杜延年固然深得霍光的信赖倚重,但是,夙来行事低调,与史、许两家的新贵后辈也从未反目,许舜这番话确是一片美意在提点他。
说不清启事,总之,很多官员的第一反应竟是出奇地分歧——谋逆!
长安城内喧闹了一夜,天子便在高高的宫墙上听了一夜,直到东方欲晓,才在金安上的劝说下返回寝殿。
自高祖将全部宫廷迁入未央宫,长乐宫固然还是皇宫,但是,职位明显不及未央宫。自孝惠以后,长乐宫便一向作为太后宫,尊荣无匹,固然有高后吕氏与孝文后窦氏权倾朝野的先例,却仍旧是后宫,不是正朝地点,直到今上以旁支入继大统,才初置长乐屯卫,并仿未央宫之制,设立了长乐卫尉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