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常明生前的旧识，却也是他此时最不肯见到的那小我。
常明生前是汉王朝的末年，群雄逐鹿，现在大抵已有人一统天下，斥地了新的王朝了吧。人间老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比拟仙道长生，一个王朝也只能算作一季的春秋罢了。
那声音清脆动听，好似金玉相击。固然常明语气淡然轻微，在牛头耳中却比行未到临的雷劫更令本身惊骇，身上覆盖的浓厚阴气，眨眼间便消逝了一半。
从了解到相知，从相知到寇仇，这百年间究竟产生了甚么。常明愈发地想要去发明此中的本相。
雷劫正在渐渐会聚成型，却因为常明真身所闪现的威势而变得非常迟缓。无边的阴云之下，常明俯身，伸手拍在牛头的肩上，淡淡问道：“地府鬼差追捕新鬼起码要在七日以后，我想，你应当能奉告我一些我想晓得的事，说吧。”
“恰是如此，我只是了偿因果罢了。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音，二者相抵，再无相欠。这份因果将我拖在金丹了数十年，现在便再无桎梏。本日一别，今后再见就只会是仇敌了。”
“我常常在想，这般广漠浩渺的青空，如果有盏灯就好了。”
“人生百年，仿佛朝暮”
“为甚么是你，高歌。”常明翻手接住坠落的宫灯，带着淡然到冷厉的语气问道。他的眼中满是肝火，仿佛一言分歧便要分出世死。
忽明忽暗的油灯闪动，如同他现在将要分崩离析的灵魂。
“宗门早已毁灭，再固执地死守着阿谁废墟，只会是不知变通的蠢物罢了。”
青光层层流转，如同韶华凝集。青袍的文士顷刻间变作稚气未消的少年，在这片阴沉的天空下执灯而立，透露着莫名的孤傲。这孤傲赛过统统，连骤雨般倾泄着的雷霆也没法断绝。苍茫的人间，仿佛再无他的容身之所，比方新鬼，孤影自怜。
他还记得当时他与高歌三年不眠不休，只为了创出一套绝世独一的音杀阵法，筋疲力竭，差点死于困顿。
残破的幻身垂垂答复，还是是阿谁落魄的墨客，却披上了一身金龙为纽的华丽青袍，纹龙的绶带和龙形的玉佩都彰显了他的身份崇高。
沉重的锁链声响起，木门缓缓翻开，一只牛首人身的狱卒大步踏出，猩红的目光中满是冷酷与残暴。
“你还是是那般刚强，常明。”高歌满不在乎，他略带轻浮地说道，“曲则全，妄则直。这才是人间的实在。八鬼中你是最早成绩的金丹真人，但是现在，我为金丹，你却只是个幻身境的肮脏鬼物。这不是这类实在的最好证明吗？”
常明还记得阿谁少年畴昔的天真与稚嫩，但他不会以为少年还会保持着当初的交谊，世事情迁，百年足以抹去统统对峙。
他的右手高举，翠绿的灵光明灭间，表白了他果断的态度。
他是一个固执不化的人，现在更是一个固执不化的鬼物。这类特质使他纵使是死，也没有涓滴的窜改，哪怕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只不自量的好笑的蝼蚁在妄自挣扎。
各种迷惑闭塞了他的神思，让他又回到了最后的暗中，精美的宫灯转眼顺手滑落，再难见到一丝光亮。
“这灯上到底是甚么阵法！”惊骇到不能自控的牛头癫狂地吼怒道，他非常清楚这玄器意味着甚么，非论是玄器的成型天劫，还是其自带的神通神通，都能等闲地灭掉他。
他还记得当时桃花盛放下翩然起舞的师妹曾问他，才子美甚，孰与桃花？
被锁住的常明只剩下一只苗条如玉的左手，这只手紧紧托住古旧的油灯，而这由他的骸骨炼制的油灯恰是这统统窜改的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