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闻言也有些心内暗笑,这公子,乐律上倒是很有些才调,为人却未免酸了些,有难处自当乞助,有才艺自当揭示,他倒好,担忧被人嘲笑,便想出这么个别例来,这是运气好遇着了上师,若运气不好,本日白弹奏一场,又挨了冻,岂不是又要抱病了?一面想着,一面转头看向马车,拿眼神咨询上师的定见,见陈上师微微点头,心下便了然。对裴文轩道:“公子,我家夫人乃城东常乐坊邀月楼的上师,既听了公子的琴音,也是机遇,成心请公子去邀月楼为乐工,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少年放下箜篌,起家,拱手回了个礼道:“小生裴文轩,谢尊夫人赏识。小生本籍江南,随家祖父客居闽南多年。家父酷好乐律,穷毕生之力汇集多种乐律,小生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些外相,让尊夫人见笑了。”
海棠苑的暖阁里,也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暖和如春。陈上师正在考校崔绾绾的诗文,尚显稚嫩的手,执笔默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由满面赞成之色,这字,已显出三分灵秀超脱之态,假以光阴,纵使不能成为书法大师,也能在长安城一众舞优里脱颖而出为人称道了。又回想起绾绾初始练字时的宽裕,眼中更是溢满欣喜,这个徒儿,可贵的钟灵毓秀,又肯勤奋勤奋,才小半年风景,竟能练出这么一副字来,真叫人叹服,怪道一贯严苛的高先生近些光阴也诸多褒赞呢。
红袖与崔绾绾二人上前几步,温馨的立定聆听。崔绾绾细心看这少年人的面庞,生的端倪清秀,干清干净,不过应当是过了些困顿的日子,面庞清癯,描述有些许疲劳,只是那双眸子,却仍然乌黑透亮,仿佛沉浸在本身的乐曲声里,又透出一股通俗幽远来,如一汪深潭,让人不敢久视,唯恐掉了出来。一旁的女童,身量纤瘦,面色有些发黄,像是大病初愈,一双眼睛却极其灵动,水汪汪的眸子,有几分怯意,又不忍移开,就忽闪忽躲的看向二人。
崔绾绾依礼节,要向师长拜贺冬节,是以,本日夙起的问安礼较之常日要持重很多。依着周嬷嬷的教诲,崔绾绾向陈上师行了大礼,又顺次向周姑姑、沈姑姑、高先生行了礼。陈上师又领崔绾绾至揽月馆,对着尊师的画像行了祭拜之礼。
当黄叶落尽,南飞的雁群也垂垂少了踪迹时,长安城下了第一场雪,夏季裹挟在凛冽的北风中呼呼袭来,邀月楼的后园子里,很有几分花落草枯的式微气象,只余下几株梅树凌寒而立。
车夫在陈上师的叮咛中,离那二人约十步之远停了,红袖先下车,又扶了崔绾绾下车。陈上师坐在车里,掀起车帘子,看着面前的景象。
裴文轩又长揖到底:“如此,小生拜谢尊夫人厚意,请女人转告尊夫人,小生不日便就携幼妹前去。”
裴文轩闻言,又拱手鞠了一躬,道:“小生鄙人,闻传闻长安最是繁华繁华地,乐舞教坊多以衣衫边幅取人,小生与幼妹此番风景,恐遭人嘲笑,平白糟蹋了小生的乐律之才。便想着在这城外弹奏,若遇知音,倒是小生的机遇。”
绿茗已拿了温热绢巾服侍她净了手,赤忱捧了一杯茶来,崔绾绾接过来,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绿茗又递了个用细棉布包着的黄铜小手炉给她抱着暖手。崔绾绾接了手炉,靠近师父的榻边坐了。这考校之日,便在这暖意融融里度过,甚是调和。
崔绾绾听了这话不由哑然,这小我的求职体例还真是,别具一格。
裴文轩拱手作揖,道:“谢尊夫人,谢女人。小生另有个不情之请,幼妹莺儿自幼很有资质,音质美好,善弹唱,不知邀月楼可否收留她指导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