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绾绾依礼节,要向师长拜贺冬节,是以,本日夙起的问安礼较之常日要持重很多。依着周嬷嬷的教诲,崔绾绾向陈上师行了大礼,又顺次向周姑姑、沈姑姑、高先生行了礼。陈上师又领崔绾绾至揽月馆,对着尊师的画像行了祭拜之礼。
裴文轩拱手作揖,道:“谢尊夫人,谢女人。小生另有个不情之请,幼妹莺儿自幼很有资质,音质美好,善弹唱,不知邀月楼可否收留她指导一二?”
......
一曲结束,红袖上前屈膝行了半礼,问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路过此地,闻你琴音而知雅意,惜你高才,故而下车相询,不知公子可便利相告否?”
裴文轩面露赧然道:“小生忸捏。家祖父少年时曾在长安学艺,后调赴岭南为官,便客居岭南二十多年,如本年事大了,每忆及少年时,犹难健忘长安繁华,故遣小生携幼妹来长安历练一番。岂料,小生与幼妹在途中便染了病,一向挨到长安,客居旅店内求医问药,大半年方才病愈了,只是,这川资也耗完了。”
海棠苑的暖阁里,也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暖和如春。陈上师正在考校崔绾绾的诗文,尚显稚嫩的手,执笔默写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由满面赞成之色,这字,已显出三分灵秀超脱之态,假以光阴,纵使不能成为书法大师,也能在长安城一众舞优里脱颖而出为人称道了。又回想起绾绾初始练字时的宽裕,眼中更是溢满欣喜,这个徒儿,可贵的钟灵毓秀,又肯勤奋勤奋,才小半年风景,竟能练出这么一副字来,真叫人叹服,怪道一贯严苛的高先生近些光阴也诸多褒赞呢。
红袖与崔绾绾二人上前几步,温馨的立定聆听。崔绾绾细心看这少年人的面庞,生的端倪清秀,干清干净,不过应当是过了些困顿的日子,面庞清癯,描述有些许疲劳,只是那双眸子,却仍然乌黑透亮,仿佛沉浸在本身的乐曲声里,又透出一股通俗幽远来,如一汪深潭,让人不敢久视,唯恐掉了出来。一旁的女童,身量纤瘦,面色有些发黄,像是大病初愈,一双眼睛却极其灵动,水汪汪的眸子,有几分怯意,又不忍移开,就忽闪忽躲的看向二人。
雪后初霁的气候,西北风吹刮的毫不包涵,氛围里尽是沁入骨髓的寒凉,阳光怏怏的不带多少温度,远处山丘树丛里另有零散未熔化的雪,掩映在土黄色的枯草林木间,收回清冷的白光,瞅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要缩缩脖子。
红袖也听到了,看一眼陈上师,获得点头表示后,她便撩开马车帘子,探身搜索能弹出如许乐律的人来。
绿茗已拿了温热绢巾服侍她净了手,赤忱捧了一杯茶来,崔绾绾接过来,抿了一口,便放下了,绿茗又递了个用细棉布包着的黄铜小手炉给她抱着暖手。崔绾绾接了手炉,靠近师父的榻边坐了。这考校之日,便在这暖意融融里度过,甚是调和。
前头的饮宴场子里,却还是热烈,厅堂、雅间儿,铜盆里的银丝炭烧得红火火的旺,将全部场子烘的暖融融的,如同阳春三月。
崔绾绾听了这话不由哑然,这小我的求职体例还真是,别具一格。
红袖递了一张帖子给裴文轩,屈膝行了个礼,便携着崔绾绾转回马车里,一同回邀月楼去了。
心下溢出慈爱之意,因道:“绾儿,你且歇一歇吧,吃杯茶,暖暖手,莫要冻坏了。”
一阵婉转的乐声传来,听不出是甚么乐器甚么曲子,却说不出的动听,那声音,在这寥寂的夏季,仿佛要穿透人间统统庞大,直沁入民气底,让人刹时就能被摄住心神。崔绾绾忍不住将车窗帘掀的更开,探头搜索声音的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