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笑了，转头瞥了一眼噤若寒蝉的木伦氏，又看了看站在树底下低着头不敢言语的阿黛，大为不屑：“婢子即使有错，也不宜大庭广众下淫威责打，既失了脸面，又损了名声。下人恭敬我们，我们做主子的便要建立一个表率，长此以往，方能蔚然成风。”
赵氏吓得就要跪下：“贱妾寒微，当不得女郎如此称呼。”
阿黛心中一慌，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又惊又怕下，泪如涌出，哭道：“奴婢知错了，夫人恕奴婢万死之罪！”
赵氏低头应下，才和随身的婢子芷兰一同分开了。
秋姜忙出声劝止：“母亲，部下包涵！”
过些日子，按例去给夫人存候，王氏一一受了礼，让她们下座。俄而，几个丫环端着几道点心出去，到了堂前，由赵氏接了莲纹雕漆描金盘，跪着膝行至王氏面前。
王氏和她道了别，携了谢妩姜转成分开。
木伦氏低低地应了声，不敢辩驳。
秋姜又气又怜，更兼怒其不争，冷冷道：“你现在晓得怕了，平时我说你的时候，你有哪一句放在心内里了？”
“那五娘定要好好咀嚼。”说着就扔进嘴里。
“如何会。”秋姜清咳了两声，一本端庄地说，“五娘率真旷达，不拘末节，恰是名流之风。”
谢秋姜也忍不住笑出来，谢云姜闻声朝她望去，她才拿了帕子压住唇角粉饰。谢云姜一瞪眼，不平气道：“三阿姊笑话我呢？”
“赵氏为妾，尚知本分，遵纪守礼，不管如何她是长着，三娘自当尊她敬她，木伦氏也为妾，却毫无尊卑理念，骄奢无礼，三娘弃之。”说罢，她拂了衣袖，转成分开。
“唯唯。”青鸾和锦书齐齐应了声，低头缓缓后退，走出房门的时候为她悄悄阖上了门。
王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笑而不语，木伦氏内心更加惶恐。还是谢妩姜为她得救：“阿姨是偶然之失，阿母不要活力了。一家人，应当谈笑和乐才是。不日父亲就要返来，他在朝中为官已经非常辛苦，我们不要为他增加烦忧。”
王氏笑了笑，伸手虚扶一把，口中还是毫不放松：“三娘子还小呢。这类贱婢，本夫人见得比你多，自有一套管束的体例，奴大欺主，不过乎如此。我替三娘子管束她，便是替谢氏一门管束她，本夫人正居谢氏一门当家主母，正的是谢府的府规。”
王氏这才缓了神采，微微一笑道：“你阿耶何时返来？”
世人咀嚼时，俄然有个小僮从内里出去，躬身禀道：“郎主返来――”
“府中大小事件的决策都需求母亲把关，平常时候就很紧促，这类管束婢子的小事，就不劳烦母亲了。三娘归去，必然会好好管束她，她再也不敢了。”秋姜屈身，哀告道。
谢衍这一脉也不全然谨遵周制，族中规定男人十五行冠礼，女子十四行笄礼。她摸了摸散开的头发，内心多少是有些雀跃的，没及笄前不得梳发髻，整日顶着个丫环似的*头也是醉了。
锦书不敢应话，青鸾却道：“三娘子，端方不成废。”
秋姜适时地扶住了她，笑道：“阿姨是父亲的人，便是我的长辈，这一声‘庶母’，天然是当得的。别的，代我问候七娘。”
回到闺阁，天气已晚。明天有些疲惫了，秋姜让了撤了书案，放下室内的多重帷幔，褪了衣衫就上了床榻。锦书和青鸾一左一右为她合上榻上的折叠屏风，秋姜在内里道：“归去吧，彻夜不消守夜。”
青鸾在她身后出声道：“赵氏不过是姬妾，位卑言轻，三娘子为何如此礼遇？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
秋姜晓得不好再劝，也只得道：“望阿母念在阿黛年幼的份上，当以教诲为主，切莫过量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