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起来，你这是做甚么？有话好好说。”王氏蹙眉道，声音已然和缓了很多。
锦书看谢令仪两只手在水面上扑腾了几下就沉了下去，只留下浅浅的波纹便再没动静了，内心有些犯怵：“会不会出事？”
木伦氏道：“三娘子和六娘子起了抵触，三娘子竟把六娘推到水里！阿姊，你可要为六娘做主啊。”
如果不是有人禁止，恐怕木伦氏就要扑到她身上，一双眼睛充满血丝，怨毒非常地望着她：“俗话说的好，死也要给个明白法。三娘子，我们如何获咎了你，竟然要如许害我们？你就这么容不得我们母女在这府上吗？如果如许，我也跳下去陪六娘，给你留个清净。”她回身就要投河。
王氏听他如许说，垂垂红了脸：“夫主！甚么子嗣薄弱？不说三娘、六娘、七娘，另有远在桐庐的八娘和九娘，本年也十岁了，如果夫主成心，我便差人把尹氏和她们几个接过来。”
“前次受罚，还没长记性？”秋姜问她。
“为了夫主，为了谢府，妾身不辛苦。”
“夫人，你可要给我们娘儿俩做主啊。”木伦氏摆脱了两个婆子，一个前扑跪倒在王氏脚下，一下一下磕在青石板空中上，“咚咚”作响，可见是用了尽力的。
两个婆子七手八脚地拦着她，柔声劝止，何如木伦氏哭得凄厉，一张粉面梨花带雨，仿佛是受了莫大的委曲。
谢衍沉吟了会儿，仿佛是在思虑，半晌，无法地对她说：“少不得要劳烦母亲了。”
秋姜的指尖在那纸上来回抚摩，如有所思。
王氏对万石妪叮咛道：“这么大的院子，四周又有这么多下人扫雪，必然有人瞥见。你去找瞧见的过来。”
谢令仪忿忿地起家，剜了她一眼：“你就是要鄙大家面前摧辱我。”
王氏凝眉，有些难堪：“你们各执一词，我也没有瞧见，又无人证，这该如何决计？”转头咨询谢衍的定见。
谢衍欣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一个赞成的眼神：“为夫另有事情，先行一步了。天寒露重，你好好保重。”
“妾送夫主。”
银光大惊失容，忙跑着去喊人：“六娘子落水了，六娘子落水了――”
雪越来越大，遮天蔽日地落下来，解冻的湖面仿佛一面澄彻透亮的明镜，倒映出灰蒙蒙的天，是青山遮不住的眼。如果在春暖花开的时节，这必定是两岸芳菲飞、风景如画，可惜现在杵在夏季，除了酷寒可畏，只要孤零零的雪、另有漫天吼怒的风。
“这是……”内心带了迷惑，便望向万石妪。
秋姜打动道：“三娘必然谨遵教诲，不孤负母亲的等候。”
阿黛面色立即变得惨白了，低着头，不再妄言了。
秋姜看天气也不早了，提了提曳地的裙裾便要绕过她。肩膀接踵的时候，谢令仪俄然伸出脚，秋姜一个踢踏便往前扑去，情急中扯了谢令仪的衣袖，脚下一踢空中，凭着反震的力朝反方向划去，堪堪停在结了冰的水池边。谢令仪就没那么荣幸了，只听“噗通”一声，她一头栽进了池里。
谢令仪气得七窍生烟。
秋姜领了罚，回了院中就让人筹办，夫人院里的万石妪却叫人送来了宣纸。秋姜谢过，在廊下拿过纸张一看，乌黑如玉，触手温润，仿佛不像平常的纸张，闻着又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阿黛横她一眼：“又不是我们推她下去的，自作孽不成活。”
“放着？”王氏顿了顿，“那由谁去管？”
木伦氏面有委曲，还要落泪，见谢衍面色冷酷，生生止住了，只小声地拿帕子掩着半面抽泣着。
万石妪兀自站在廊下笑道：“党项传来的羊皮纸，是用上好的刚出世未满月的羔羊皮加以牛皮、上等猪皮合制而成，温润不寒凉，笔迹也不易渗入，写完如果浸泡到水里，次日晾干便像极新的一样，能够反复利用，传入我大魏的数量极其希少，就是夫人，也只得一千张，现在都拿来给三娘子和五娘子了。自家姊妹，你们今后还是敦睦相处，夫人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