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涵不由手上一顿:“我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屋内烛火适时传来“劈啪”一声脆响,聂沛涵迈步而入。此时但见鸾夙面上已洗了洁净,身上也换了衣衫,仍旧半倚在床头,被褥齐胸而盖,将两个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双手露在外头。
聂沛涵从冯飞怀中接过鸾夙,转对方才请罪的管事道:“老沙,船上可有伤药?”
聂沛涵从袖中取出那一只绣鞋式样的玉石挂坠,迎着月色缓缓打量起来。
到底还是女子体贴,晓得先给鸾夙打盆热水擦洗,的确要比本身照顾得殷勤一些。聂沛涵无法地在心底苦笑,想他堂堂南熙慕王,除了畴前曾在母妃跟前奉养汤药以外,还从未照顾过旁的女人。现在前后两次给鸾夙上药,却连番遭她嫌弃。
“在屋前候着回话。”
聂沛涵思忖很久,惭愧之意缓缓升上心头,终是让步叹道:“我承诺你,倘若臣暄半年以后仍无回应,我便放你分开。”
鸾夙不知聂沛涵所指,究竟是怡红阁后院那一次相救?还是她助臣暄逃出黎都?她沉吟半晌,决定避过这个话题,遂答道:“他长得都雅。”
聂沛涵不再多言,径直抱着鸾夙进了舱内,老沙眼疾手快,已了然聂沛涵情意,忙在前头带路,将二人引到了舱里的床榻前。
鸾夙扁着嘴,面上梨花带雨,却还是一副倔强神采。
“那臣暄呢?”聂沛涵几近是不假思考脱口问道:“你为何救他?莫非也是他救你在先?”
聂沛涵望着舱门沉默半晌,才幽幽叹道:“她果然傻得很。畴前在黎都救下素不了解的臣暄,现在又……”
鸾夙咬了咬下唇,极其衰弱道:“船上有丫环。”
鸾夙已有力再说话,只摇了点头,表示回绝。
“谁敢将你治成残废,我便杀了他。”聂沛涵这一次是笑着说的,语中很有打趣之意,又安抚鸾夙道:“你放心,倘若在此治不好,我便请南熙名医为你治伤,太医也是请得动的。”
聂沛涵非常无法:“你的衣裳方才都磨破了,还要穿戴吗?”
倘若不是本身决计迟延时候,想要等候老沙的援兵来烧聂沛鸿的货色,实在大可速战持久了,某些人便也不会受伤。
北熙不似南熙边境四时如春,这暮春季候已是冻得要命,何况此时还在江上。聂沛涵自十三岁起在军中熬炼,现在已近八载光阴,他自问甚么苦都吃得,亦曾在两国边疆经历天寒地冻,是以并不感觉北熙酷寒辛苦。但是此时现在,他却头一次感到有些寒凉,那一丝后怕之意拂过脑中,令他几乎失控。
冯飞亦非常体贴鸾夙的伤势,闻言赶紧拱手领命,将舱内一世人都赶了出去,又将舱门关上。
“不准。”聂沛涵并不给她开口的机遇。
此句并未说完,聂沛涵又是一叹:“本王去舱外逛逛,你在此守着,待那丫环出来再去请我。”
聂沛涵闻言倒是一笑,俄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方才在我大哥面前那番口齿,倒也算聪明……对着拂疏也是。”
聂沛涵闻言悄悄嗤笑:“当时在渡口情势危急,难为你还能想出来由来。”
老沙见聂沛涵神采不豫,此时又再次请罪道:“部属来迟,让夫人受伤了……不知殿下但是安好?”
能让向来矜持的他烦恼失控,聂沛涵不想穷究此中启事。
鸾夙“嗯”了一声:“摆布死不了,我不会残废了吧?”
聂沛涵终究变了神采:“你再说一遍?”
老沙见状忙又道:“船上粗陋,只要兄弟们经常惯用的伤药。唯有让夫人先姑息着,船一泊岸,部属便去请大夫。”言罢已从小婢手中接过白玉瓷瓶,俯身奉上。
丫环低低福身,冯飞忙将舱门推开,让丫环入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