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清晖遍洒。出城时的两辆马车,回城时却已变成了一辆。
十里长亭,原就是惜别之处。
聂沛涵闻言暴露浅笑,亦将右手小指曲折,与凌芸的指头相钩,慎重承诺:“我说到做到。”
马车帘帐以内探出一人,方额阔脸,年约三十许,瞧着甚是严厉慎重。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对那问话的守城将士回道:“御前二等带刀侍卫奉旨办事,速速放行。”话语铿锵有力,言简意赅,很有禁卫军风采。
至此大熙王朝名存实亡,南北展开了长达七十余年的分裂而治。
这百余日风景当中,爱女凌芸与聂沛涵朝夕相处,对外又是以兄妹相称,光阴久了,却当真生出些兄妹交谊来。现在别离期近,女儿心中不舍,也是人之常情。凌恪朝黑衣少年招了招手:“七皇子,再与芸儿说两句话吧。”
凌恪忙将聂沛涵扶起,再道:“七皇子言重了。天气不早,快出发吧!”
熙朝末年,动乱内哄,外戚聂氏权势愈大,野心收缩,企图篡权。正统原氏奋力抵当,见效甚微,名存实亡。
墨门传承数百年,向来努力于南北同一。在墨门弟子眼中,大熙王朝不分南北你我,天下一家。而他凌恪平生务实,为君为民亦是问心无愧。
聂沛涵与凌芸的手指钩在一处,好像一座连缀起伏的小山。两个孩子年事不大,却已晓得承诺之重,这依依之情跟着秋风四散,周遭一草一木也好似平增了离愁别绪。
凌芸此时已有些抽泣之意,凌恪见状忙道:“芸儿,时候不早了,让你丁师叔和涵哥哥走吧。”
白衣男人羽扇纶巾,非常文气,不过四十岁高低年纪。他对着第二辆马车上面孔夺目的黑衣男人道:“师弟,为兄只能送到此处。此去南熙,一起保重。”
凌恪闻言微微感喟。当初他应师弟丁益飞要求,冒险救下南熙七皇子聂沛涵,却又担忧东窗事发,便一向将聂沛涵安设在本身府内,对外只说是远方剂侄。谁想聂沛涵在相府一住便是三四月,直至克日风声已过,他才敢联络师弟丁益飞,将聂沛涵送出城来。
“我心中稀有。”凌恪适时堵住了主子的担忧之言,俯身对爱女凌芸道:“芸儿,跟爹爹归去吧。”说着已同女儿一道坐回马车当中。
黑衣男人面露感激之色:“师兄高义,冒险将南熙七皇子送出黎都,愚弟感激不尽。”
秋风渐起,乍暖还凉,卯时北熙黎都南城门刚开,守城将士便瞧见两辆马车迎着熹微晨光往城外缓缓而出。将兵士龄不长,经历甚浅,见这两辆马车朝晨出城,有些非常,便例行公事拦下打头带路的第一辆马车,扣问道:“出城文牒安在?”
丁益飞更加感到忧心忡忡:“师兄大恩大德,愚弟无觉得报,只盼师兄千万谨慎,莫要是以事缠累己身。”须知凌恪在北,聂沛涵在南,凌恪救聂沛涵之事当真非同小可,一旦被人揭露,轻则可说是“罔顾朝纲”,重则便算是“通敌叛国”。
人间黯然者,同来分歧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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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恪听闻丁益飞之言,只是点了点头:“北熙原氏尚算仁义,对为兄也很看重,现在事过境迁,想来应无大碍。”
而这一段名动天下的传奇旧事,便要从南北分裂后的第七十年开端提及……
凌未并非御前二等带刀侍卫,而是凌家忠仆,方才对守城将士假寄身份,不过是为了便利出城。凌未半生朴重忠心,凌府以内也唯有他晓得聂沛涵的实在身份。现在他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也是顾虑重重:“大人,此事如果被人发明……”
凌恪一向目送马车消逝在视野当中,才对身边方额阔脸的侍从道:“凌未,我们归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