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恢立在朝臣中,见此不觉皱眉,动了动唇,却终归没有替太子讨情。
当初温恢保举黎煜押行粮草去往平州,云惠帝虽存了历练太子之心,但到底不放心,是以特地安排了人在黎煜身边,一来是保护他全面,二来也是把握他的意向,是以黎煜在平州的一举一动,云惠帝身在信陵亦是把握得一清二楚。
那一晚的梦魇至今想来,犹令她后怕不已。可最后颜桁安然无恙,受了伤的人倒是温羡,颜姝握着玉佩放在心口的位置,理不清心头那又一次涌上的后怕是为了甚么。
明显只是萍水几次相逢,他冷冷酷淡态度难猜,为何她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他?莫非只为了那一首曾在梦里几度缭绕回旋的曲子?
一个眼中只要权势,被猪油蒙了心,杀妻弃子的斯文败类还要与他攀旧友,还真当他在平州打了十几年的仗把脑筋都弄丢了不成?
十几年的旧恩仇,现在渐成水火不容之势,背后还牵涉了各种短长,连云惠帝都插手不得,颜松可不想颜家被卷出来。
见颜妙似泄了气般,一旁的颜嫣笑吟吟地开口道:“有甚么不好说的,大哥那么短长,必定能行啊!”一边又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的颜姝,“阿姝你说是不是啊。”
兄妹正说话间,就有小厮敲了门,站在门外道:“公子,时候差未几了。”
颜姝坐在书案前,一手握着一支羊毫,一手托着腮,对着面前展开的琴谱发楞。
凡事沾上颜姝的身子,翠微念叨起来也止不住话头,惹得颜姝亦忍不住扶额轻叹。
翌日早朝,云惠帝当庭颁下圣旨,亲封镇南将军颜桁为武安侯,其夫人苏氏为武安夫人,赐下官宅一座。
因见温恢暴露一副要与他话旧的姿势,颜桁可贵脑筋转得缓慢,假装不经意间用心问他道:“国公爷如许急着拉我话旧,莫不是向探听些甚么?”说着微微一顿,似是恍然,“你必然是传闻温时慕那小子受伤担忧了吧,上门去看看不久好了。”
“三哥,三哥,传闻此次赛龙舟有彩头是不是啊?”颜妙坐在颜书宣的身边,这会儿正扯着他的衣袖扣问,脸上尽是镇静之色。
“忸捏?你的确该忸捏!”云惠帝敛了面上的笑,指着黎煜,冷声道,“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杀敌,你在做甚么?喝酒作乐?上了城楼也畏畏缩缩,黎国的脸都被丢完了。”
到了初五端五这一日,云惠帝命令君臣民同乐,信陵城里是以停止了一场阵容浩大的赛龙舟,报名参赛的既有天孙贵胄,亦有布衣百姓,都齐齐聚在了信陵城东的平湖。
彼时赛事尚未开锣,颜书安兄弟几人便陪在几个小女人身边,一同从望江楼上看热烈。
颜姝落笔纸上悄悄勾划,留下三两笔墨迹后,才搁下笔懒懒地昂首,“甚么时候了?”
洗漱完,颜姝打发了翠微出去,本身上了榻歇下,不经意间,手触及放在枕边的玉佩,她怔了一下,想到松鹤堂里颜桁提及温羡挺身挡箭的事,不自发地就想起那一夜做的梦,一时心内庞大。
颜书安嘴角的笑痕放大,挑眉看向坐在一旁的颜书宁和颜书宣,“听到了?待会儿不准偷懒。”
颜妙早就凑到了窗口前,一边向外张望,一边向身后的颜嫣和颜姝招手,道:“你们快来看啊!”
夜色悄悄满盈,颜府的院落一到处堕入黑寂,唯有芙蕖院内的一豆灯火摇摇摆曳,映纤细身影于茜窗纱上绰约。
黎煜面色一变,下认识地想要看向颜桁,只是还没来得及扭头,就被云惠帝喝住。
散了早朝,颜桁才出大殿便被温恢喊住,他回身看着徐步过来的温恢,挑了挑浓眉,“本来是国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