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跑到外间瞅瞅更漏,扬着调子清脆回声儿,“主子,还差半刻钟便到中午。”
卫甄紧随厥后掉队半个身位,微微抬了眼眸,瞅着殿下背影内心如有所思。不知为何,总觉殿下表情甚好。莫非方才那位又说了讨喜的话……
“卫大人到,木槿夫人到。”唱诺声打断席间热烈,世人惊诧偏头向外望去,想不到殿下竟允了木槿夫人列席。这般恩宠,与端庄皇子府里内眷又有何不同?
世人听闻殿下叫起,方昂首,便见那位爷肃着张脸,抬手给身畔女子拢了兜帽。又不疾不徐替她扎好系带,才牵了人徐行前行。
齐齐偏头向立在六殿下身后的统领大人张望畴昔,却见这位昔日里在慕侧妃跟前走动非常勤奋的大人,竟然目不斜视,一副凝肃模样,半点不吃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凤目深深凝睇她半晌,指尖另不足温,被她拉拽过的手指屈指成拳。宗政霖撩起衣袍踏步而去,迎着山风,氅衣猎猎作响。
卫大人背脊发寒,模糊发觉出不妙。
“近前服侍。”宗政霖左手执盏,下颚微扬。凤目紧盯她身影,眸色沉了沉。
慕夕瑶借势伏在他胸前,开初还算计的眼神,此时已模糊透出肝火。
“卫统领,妾有一事,需得求了统领代庖才好。”
宗政霖抬首便见慕夕瑶裹着孔雀氅劈面而来。毡帽压得极低,身姿摇摆,仪态万方。
武将还好,跟在殿下身边自是军纪严明,再是惊奇也无人闪现于外。文臣那边聪明人默不出声,只那些压不住猎奇的,私底下相互递了眼色,被宗政霖尽数支出眼底。
呵呵两声轻笑,自头顶飘过。卫大人被主子顿挫顿挫夸了句“有所长进”,脚下一个趔趄,脸皮有些发热。
“蕙兰,取上回殿下特地给的眉石,再找了那件儿乌金云袖衫出来。”以色侍人,攀附权贵的女人是何模样,慕夕瑶闭着眼睛都设想得出。
带个自小惯用的丫头就是顺心。慕夕瑶抬腿儿屈在榻上,捧着藜麦茶对劲眯了眼。
起家应诺,女人提步近前,离得半臂开外,扶着膝头端方跪坐。半侧着身子对着他,一双翠绿白玉的手掌抬起,就这么相对抚上帽檐,缓缓揭开兜帽。
胳膊拧不过大腿。卫甄识时务紧闭了嘴,二话不说恭恭敬敬弯下腰去。“主子,您这边儿走。”
瞅着这些个物件,慕夕瑶那里还不明白这是六殿下事前叮咛人办理。方才那些个恭迎之人,可无人晓得她本日陪侍这事儿。就不知真正行军兵戈时候,宗政霖营帐又是何种模样。
那待会儿该是直接开宴的。慕夕瑶眸子一转,瞧着妆镜台上打磨光亮的镜面,嘴角勾了勾。
卫甄心下一跳,冷冷瞥了眼那不开眼的侍人。他的名号,如何也不敢压这位顶头上去。这般唱诺,对主子已是大不敬的罪名。
抢先领人进入围场,山脚背风处,一色藏青色营帐,打眼望去看不到头,该是夜里安设之用。中间一顶明黄色军帐,不管大小或是位置,明晃晃招眼。慕夕瑶伸长脖子,一双眸子直往他落脚处瞄。
世人一片惊诧,便连宗政霖私军中几位将领都失了平静。
皇子营帐内,慕夕瑶瞠目结舌瞧着里间摆件,这是部下人巴结呀,还是她家殿下本就是如此做派?
引蛇出洞,总该要下饵才是。
这是对京里侧妃信心实足,不担忧那位得宠呢,还是在这位夫人面前一样吃得开?
去了趟净房,再出来,蕙兰正号召人将她惯用之物拾掇出来。手上捧着北地最富盛名藜麦茶,拣了紫砂杯添了茶水递到她手边。复又拍了软枕垫在她腰后。
卫甄来接人时候,被面前瑶主子这身打扮几乎晃花了眼。并非花梢耐不住看,而是太抢风头,比常日在府上时候,较着多花了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