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略大些,只歪着头听探春说话,现在见mm犯愁,慢腾腾伸出三只手指晃了晃,帮她持续数下去。
那李纨先奉养王夫人在上首坐了,又亲身搬了个绣墩请元春坐。元春欠身谢过就坐,凝目望着贾珠扣问道:“哥哥身上可好,传闻太医已经看过了,倒是如何说的?”
贾元春感喟,侧头往外看,只见一轮淡青色的玉轮,将满园草树涂了一层水银,夜风中有百合花清冽的香气,让人闻之神思腐败。此情此景,不知怎地竟让她想起上一世探亲那晚。当时,她的父亲贾政,隔着珠帘伏地跪奏:
王夫人目光在长媳身上一转,见她穿戴半旧的家常衣裳,发丝划一,只是面色蕉萃,眼窝处发青,便笑道:“顾问珠儿,累了你了。”
贾珠之妻李氏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担当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非常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她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
那丫头一一答了。
贾元春便辞了贾母,往荣禧堂去见父亲,她单独坐在肩舆里。
贾母笑道:“你们娘俩来了。方才史家送这俩孩子返来,捎带了你舅姥娘的话,说是接了东平郡王妃的帖子,明日去郡王府赴宴赏花的。请你舅姥娘带上你一同去,你可情愿啊?”
“我奉侍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里有甚么累不累?”李氏柔声责怪。
“东平郡王妃与你舅姥娘是手帕交,与你祖母我倒没甚么友情,想来不好乍然开口邀约,故请你舅姥娘带你同去……”贾母笑着解释,看着奶娘将两个小孙女带下去。
贾元春与王夫人都不是那等促狭人,这元春便拉着王夫人悄悄退了出去,将脚步放重些,走到窗户下隔着喊,“大嫂子可在家里么?”
王夫人却笑得欣喜,“你这入宫一趟,倒比先前更加长进了。”
这说法来得奇。
贾元春点头道:“只嫂子这里没有人也不像模样,转头让我房里的丫头来帮衬一二。”她上一世为一宫之主,固然赋性平和,光阴久了总有些分歧,这竟是说在王夫人前头了。
贾元春抬眼看去,只见长兄身形肥胖,面色暗黄,似是肺气不敷;但是行走自如,面带笑容――与凡人并无二致,如何不出旬月就一病去了呢?
“臣,草泽豪门,鸠群鸦属当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朱紫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佳耦。且今上启六合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百姓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佳耦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保重。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因而贾母命王夫人坐了,元春陪着一同用了晚膳。贾母又特地叮嘱将那枣泥馅的山药糕给大夫人送去,说是她夙来身子弱,又是病中,吃这个倒还克化得动。一时饭毕,又有丫头来传话,“二老爷让大女人去荣禧堂说话,说是前面连日朝中事繁,大女人入宫前都不得空了。”
荣国公日前告病静养,皇上就委任其子贾政领了户部粮钱司的差事。这几日熟谙差事,又有西边战事扫尾征调粮草,贾政忙了个焦头烂额。贾母原也晓得,免了他的晨昏定省,每日让小厨房煲汤煮粥得送仪门外的梦坡斋去给二儿子补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