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如此,这一世……
上一世,元春被选为女史回府束装那几日,也不时有各公侯府上蜜斯的帖子来请,有平日交好的,也有同选为女史的,更有那一等有事相求的。只是像如许,以郡王妃之尊,下帖子给侯夫人,请之带外甥孙女一同赴宴的还真是独此一桩。当时因为要去宁国府拜见亲长,更有入宫诸多事件要办理,且不忍离家又有宝玉厮磨不放,再者这邀约又非推拒不得的那一等,贾元春终究没有赴宴。
贾元春感喟,侧头往外看,只见一轮淡青色的玉轮,将满园草树涂了一层水银,夜风中有百合花清冽的香气,让人闻之神思腐败。此情此景,不知怎地竟让她想起上一世探亲那晚。当时,她的父亲贾政,隔着珠帘伏地跪奏:
荣国公日前告病静养,皇上就委任其子贾政领了户部粮钱司的差事。这几日熟谙差事,又有西边战事扫尾征调粮草,贾政忙了个焦头烂额。贾母原也晓得,免了他的晨昏定省,每日让小厨房煲汤煮粥得送仪门外的梦坡斋去给二儿子补身材。
迎春略大些,只歪着头听探春说话,现在见mm犯愁,慢腾腾伸出三只手指晃了晃,帮她持续数下去。
贾元春抬眼看去,只见长兄身形肥胖,面色暗黄,似是肺气不敷;但是行走自如,面带笑容――与凡人并无二致,如何不出旬月就一病去了呢?
说话间三人已是转过屏风,那贾珠早听得声响,披衣束发,下床相迎。
“东平郡王妃亲身开口,孙女儿岂能回绝,天然是要去的。”贾元春笑着回了一句,不欲现在当着众丫头多谈此事,转而问道:“宝玉呢?”
王夫人却笑得欣喜,“你这入宫一趟,倒比先前更加长进了。”
“想我啦?”阿音奸刁的声音立即响起,“我见之前两次说话都把你吓了一跳,就一向憋着没出声――我这个神好吧?善解人意吧?”
本日想来,父亲竟一向看得清楚明白。只要她获得天子的宠嬖,并且维系住这份宠嬖,才是那会儿贾府最安然的庇护。
王夫人目光在长媳身上一转,见她穿戴半旧的家常衣裳,发丝划一,只是面色蕉萃,眼窝处发青,便笑道:“顾问珠儿,累了你了。”
贾元春摩挲着通体晶莹的玉簪,先对付了一句:“阿音天然好了。”转而问道:“你可晓得我长兄究竟是生了甚么病?”
“臣,草泽豪门,鸠群鸦属当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朱紫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佳耦。且今上启六合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百姓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佳耦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保重。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我奉侍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里有甚么累不累?”李氏柔声责怪。
母女二人从后房门入内,已有多人在此服侍。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母正面榻上坐了,正在逗迎春与探春两个小孙女。那探春不过四五岁稚龄,却已是口齿清楚,傲视神飞,正立在榻前脚蹬上说话,“本日过得可欢愉!侯夫人带着湘云mm、二姐和我去看了他们故里子里的花,红的黄的紫的……”她掰着指头数色彩,五个手指头没数满已是弄错了,逗得一屋子的丫头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