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孤诵书吧,贾女史。”皇太孙的话伴着和缓的呼吸声,极轻,听不出情感。
贾元春这下心中明白了,忙拉住安玥郡主,诚心道:“是我说错了话,我晓得郡主怪我是为我没事前奉告你。”
她仓促扫了一眼这篇剩下的内容,不敢再读,悄没声气地翻了两页,选了一篇写风景的开端读。她很狐疑皇太孙笑了一声,却不敢用心去看,只假装不知一径往下念,但是脸上已经红了。
贾元春恭敬起家,规端方矩立在塌边三步开外。
安玥郡主瞪大眼睛,有些不能置信,“你竟不但是个傻的,还是个瞎的不成……殿下那样的人物,你倒好……”她有些言语不能了。
“奴婢来提着吧。”绿翘笑意轻柔,提了小木桶,冷静跟在安玥郡主与贾元春身后。
这是一篇写山川的,贾元春情分二处,忽见下一句写做“而水势泩(sheng)然”,待要避讳跳过已来不及,情急之下念叨“而水势……”假作清嗓子,“咳咳……然”。
安玥郡主带着的阿谁侍女上前帮手打水。
贾元春走进小金帐,一股暖和的氛围就升腾起来,绕过屏风,便看到毯子上用木橙子架着一个小火盆,盆里微微燃着不着名的木头。片成手掌大小的薄木头,成扇形摆在火盆里,燃烧着,披收回松木的暗香,积起银色的灰烬。
皇太孙仰躺在软榻上,左腿伸直,右腿屈起,手臂搁在脑后望着天窗,现在轻声道:“起来吧。”
“是,殿下。”贾元春亦轻声应道,目光落在皇太孙枕边一卷倒扣着的古籍,悄悄取过来,看时倒是一本杂集,翻开的那页是一篇《续高僧传》,她心中一跳,难不成小冯氏有孕太孙心灰意冷要削发为僧?口中却安静念叨:“当夜雪降,周3、四里,乃扫路通行,陈尸山岭。经夕忽有异花,绕尸周匝,披地涌出,茎长一二尺许,上发鲜荣,似欤冬色,而形相全异。”写得倒是高僧身后异象。
贾元春晓得安玥郡主对皇太孙的情意,不肯她曲解,或因着这个冷淡了,是以低声将与皇太子的商定和盘托出了。
安玥郡主只冷冷盯着她道:“怪我错看了你,还道你是个好的。”说着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贾元春笑笑道:“人各有志,再说一辈子关在宫内里又岂是好玩的。”就像她上一世那样。
暮秋时节的草原已经凉起来了,小金帐里生了火盆。
贾元春见到那侍女的脸,才想起这是当日在东平郡王府见过的,就是她睡在阁子里,被安玥郡主一簪子扎醒,名唤绿翘的。一年的风景,这女人竟已经从当月朔个洒扫丫头做到了郡主贴身侍女的位置,可见其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