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低头回声,取了钥匙开了兰溪妆台上的那只妆匣,兰溪自畴昔,拉开了最底下一层的抽屉,却从当中取了厚厚的一沓银票递给了长柔,道,“这些银票你拿着,或是转头交给曹掌柜也行,奉告他,就说跟我这边的庄子一样,他便晓得如何办了。”
长柔带来的信,天然是耿熙吾捎来的,信上也没说甚么,不过就是之前兰溪托他的事,他已然办好,嘉兴周边共购置了两个庄子,一个是出息很丰的上田,只是算不很多,不过几十亩。而别的一个,地步算不得肥饶,却连着一片山坡,可莳植果树,最首要,要价便宜,以是,他已做主定下了,兰溪所给的银两还残剩了二百三十两。
提及来,三老爷已经好些年未再这般斥过兰溪,实是因着兰溪本日这番话听在三老爷耳朵里,实有那么两分危言耸听之意,如果落在故意人耳中,恐肇事端,他这才动了气,心想着,这孩子常日里瞧着最是稳妥不过,本日说话却怎的这般没有轻重?幸亏,这里没有外人。
与此同时,兰府的外书房和三柳巷的某个宅子内,也有两道身影立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雨,不约而同的沉吟着,下雨了,可这,究竟是甘霖与否?
院子里便传来了喝彩声,丫头婆子们争相喝彩着,“下雨啦!下雨啦!”
兰溪一番话方才落口,不管是陆詹,还是三老爷,都是神采一变。三老爷更是皱紧了一双眉,厉声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相较于三老爷的疾言厉色,陆詹倒是沉默着,颦着眉如有所思地看着兰溪,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这话,可有根据?”
陆詹也笑道,“是该敲打。”言罢,端起那碗还未喝完的绿豆汤轻啜起来,未再提过半句兰溪方才所言之事,但垂首间,眉心却始终紧蹙着。
门,悄悄掩上,外书房内,声气悄无。
这般,又过了两日,长柔始终如一地冷酷着一张脸给兰溪带来了一封信。自杭州之行后,许是担忧兰溪的安然,耿熙吾便干脆将长柔留在了兰溪身边。兰溪不知长柔是不是心中不肯,却不得不服从行事,归正,她早已眼馋长风这类技艺了得的保护好久,当下也没有客气,欣然接管了。
实在产生过的事情,当然有根据。但是,她能将宿世的各种明言奉告么?当然不能。这也是她拖到现在才肯说的原因,提及来,重新一回想起这事儿到现在已过了两月,本日说出已引得三老爷这般大的反应,当日说出来,只怕他们就真当她疯了。
蒲月十九,两个月没有下雨的湖州在热了好些天以后,终究下了雨。而这一下,便没能歇住,连着下了四天四夜,大雨滂湃如注。人们内心的烦躁被雨带来的凉意抚平,地里已经有些干枯的庄稼终究饮饱,已经降落了好些的江面又规复了昔日的高度,但是,雨,还鄙人着,没有停。(未完待续。)
“女儿天然晓得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本日出了这个门,这些话我天然会忘个洁净,再不提起。但是父亲,湖州在你治下,自是风调雨顺,民生安乐,我与你普通,但愿始终如此,可有一句话,叫天有不测风云,另有一个词儿,叫作未雨绸缪。”话落,兰溪也知此时再留下去,或者再对峙下去,只怕会适得其反,倒也温馨地站起家来,行过礼后,领着流烟,主仆二人悄无声气地出去了。
好半晌后,三老爷才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小孩子不懂事,看过了几本书,就觉得自个儿甚么都懂了,这丫头,还很多敲打敲打。”
将这桩事安排安妥,兰溪感觉心口的重担,似又松了两分,眉宇方才伸展开来,便听得天涯一声闷响,自从凌晨起,便铅云密布,黑沉沉高压着的云层内终是传来了雷声,一道冷风倏起,吹得院中的花草尽数弯了腰,树上枝叶狠恶的摇摆,紧接着,天仿佛又黑了好些,不过午后,竟恍若将近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