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另有些痴钝地想到,是啊,宿世在都城,她也在上巳节时出门踏过春,那一年的三月三,还当真如同傅馨怡所言,河里仍然漂泊着碎冰,她穿的,还是夹袄,身上还裹了一件大氅,仍感觉冷风直往脖子里钻。但是,再看看现下周遭,草绿了,树枝上抽了新芽,乃至有几簇生命力畅旺的野花不惧春寒料峭,绽放出别样的光彩,当真是浓烈的春日气味。
看来,这江南也确有江南的好处。待得久了,竟也风俗了,现在想起都城的夏季,竟已有了丝丝的害怕。
兰灏也跟着捞起一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后,道,“似是都城丰味居的百香酿。”
那边,傅修耘已经品罢一口酒,赞叹道,“这应是都城黄家酒坊的梨斑白了,只怕起码是五年以上的陈酿,其间仆人好生风雅。”
兰洵将杯中残剩的酒喝尽了,展眉赞叹道,“我这杯怕是十年陈酿的女儿红了。”
“江南公然要比都城和缓了很多,每年都城的上巳,别说赏花儿了,偶然连冰都尚未化尽呢,冷得直缩脖子,谁敢当真为了标致就只穿戴薄弱的春衫出门?”
下车时,兰溪和傅馨怡各自取了帷帽遮面,斯须间,傅修耘特地定神驰兰溪鬓边望去,果见那乌鸦鸦的青丝鬓边,绽放着一簇荠菜花,并且是代价不菲、永不干枯的那种。说不出来的介怀,说不出来的不安,就是因着这簇奥秘的荠菜花,就是因着那奥秘的送花之人。
“表妹这话的意义是,我不是一个心疼表妹的好表哥?”傅修耘皱了眉望向兰溪,神采间竟然有一丝丝委曲。
兰溪扭头望去,不知为何,俄然觉着如许的傅修耘非常风趣,仿佛就这么一个神采,拉近了这四年的间隔,哪怕四年前他们也算不得很熟,但这一刻,兰溪俄然想起了阿谁方向感极差,总会迷路,却又恰美意面子不肯承认的少年郎,喉间痒酥,忍俊不由,便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表妹这是如何了?”傅修耘皱眉问道,好好的,怎的俄然便活力了?(未完待续。)
兰溪两人已走到近旁,抬眼间几片载着陶杯的荷叶逆流而下,兰灏、兰洵两人方才就是取了那荷叶上的陶杯,饮了那杯中之物。两人走至时,刚好听清这兄弟两人言语,傅修耘非常感兴趣地走上前,也俯身捞起了一只酒杯,而兰溪,却悄悄拧起了眉。
傅修耘一愣,另有这么一说?
兰溪还在不懂本身突如其来的感慨,那边,傅馨怡已经因着一簇野花,高兴地喝彩一声,放开挽住兰溪的手,笑着奔了畴昔。兰溪恍忽着回过神来,看着因着一朵花,笑得如同孩子普通的傅馨怡,嘴角半勾,不由莞尔。
半晌后,笑声方歇,傅修耘眸光如水,悄悄投注在兰溪身上,“一向没有机遇跟表妹道一声谢。”
马车一起徐行,出了城门,往城郊而去。一起上,倒是行人如织,热烈不凡,不见半点儿常日的冷落之感。兰溪几人或骑马或乘车,见这景象都觉新奇,不由将马车停靠路旁,上马的上马,下车的下车,沿着苕溪岸边安步而行。
傅修耘被这较着调侃的话,似是激出了两分气性,当下不客气地回道,“表妹好钢口。但出口之言还得慎重啊,说来,我这般玉树临风的表面偶然也是一种负累,如果丑上两分,当日金殿之上点的便不是探花,而是状元郎了。”
这般自大到厚颜无耻的,公然也就是自家表哥了。兰溪惊愣了,点头发笑。
傅修耘目光有一瞬的暗淡,倒是稍纵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获,下一刻,他已若无其事笑道,“表妹真是朱紫多忘事。当年,我分开青阳时,曾留信请表妹相帮一事,表妹仗义互助,天然该得我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