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牛棚，实在是一座烧毁了数十年的祠堂。
正如向二婶说的，这么大一头猪，送去收买站少说能卖百八十块或是不轻易搞到的票证，可向刚不但不卖，还全大队地分，图啥？
关牛棚意味着甚么？意味着她男人成了“牛鬼蛇神”，今后会被大家鄙弃、批斗。哪怕过几天就放出来了，头上也摘不掉这顶帽子，恐怕到死都摆脱不了“牛鬼蛇神”的称呼。
刘巧翠也吓傻了眼。
“可不就当我们傻子呢！”向二婶冷眼睥着舒老太，一点不客气地说道，“明知盈芳家里有毒蛇，还往里撒大把的雄黄粉。幸亏建军俩口儿在天上保佑，没让毒蛇发疯，不然如何样的结果，大伙儿心知肚明。还说你儿子美意，呸！我看是好想让他侄女儿死的心吧！然后好兼并人屋子？嘿哟哟！被我说中了？神采这么丢脸。怕人说那就别做啊。”
清苓站在烧毁的祠堂前，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养父伛偻着背、被一帮面庞陌生的红小兵批斗、养母一夜白发、几度哭晕在牛棚门口的画面，心口仿佛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急于开释。
媳妇晕了、老太太嚎到脱力，舒建强最后是被几个年青的做事拽着拖着去牛棚的。
诚恳归诚恳，谁都不是傻子！细心一揣摩都揣摩出味儿来了。
以是，大伙儿懂了，纷繁举腕表态：激烈要求将舒建强关牛棚、作检验！
大伙儿欢天喜地驰驱相告。
至于书记说的第二个事，夹在有肉吃和有粮分的中间，压根不算个事儿！
甩袖子走人吧，没讨到肉不甘心；不走吧，留这儿被人指指导点的一样不爽，吊三角眼一抬，指着清苓想撒气，被张奶奶截住了话头：“我也懒得跟你多说，归正公社等下就调集大伙儿举腕表决了，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俺、俺不晓得你在说甚么！”舒老太被戳破心机，为可贵神采一阵青一阵红。
不就参加表个态嘛，简朴！该咋办咋办呗！都是诚恳巴交的农夫，干不来讹诈欺诈的恶事。至于讨情面，向刚分的肉还热乎地躺在砧板上，不站他这边，难不成还站动不动骂架的舒老太那头去？
想到挑粮，舒老太不由犯怵，小儿子趴床上哼唧个没完，那里希冀得上？儿媳妇又懒怠，到这会儿都见不着影，总不至于让她个老太婆上阵挑粮吧？
直到厥后，上头下文件，要求每个公社都设一个“牛棚”，用来关押一些犯事严峻的“牛鬼蛇神”，便把烧毁的祠堂清理了出来。
想到关牛棚致死的老迈，以及驰驱无门、踏空淹死的大妯娌，刘巧翠不由打了个寒噤，眼白一翻，晕了畴昔。
早些年因为遭了雷击，屋檐缺了个口儿，门前一棵上了年份的青松也被拦腰截断，村干部们嫌不吉利，挑了片地、拣了个黄道谷旦，重新造了个祠堂。旧祠堂地处偏僻，没事不会上这儿来，垂垂地就被烧毁了。
“你给俺起开！”舒老太跳脚，“俺问的是俺家那死丫头，有肉吃为啥不贡献自个阿奶，关其他甚么事！再说了，俺们家建强那是美意，咋就被你们冤枉成这副模样！”
舒老太见局势已去，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俺的命咋那么苦啊，一塌刮子俩儿子，咋个个摊上如许的事啊……”
表决成果可谓一边倒。
真像他说的感激乡里乡亲这么多年的照顾？信这话的人亏不负心啊！不说江口埠那边没几户人家熟谙他，单说近山坳，那些整天饶舌的妇人，不在背后骂他灾星、霉星就不错了，真正照顾他的人家一个巴掌数的过来。他拿猪肉感激这么多年刺耳的骂名？
“俺不要！俺不要！俺不要进牛棚！”被老娘和媳妇搀扶到现场的舒建强，这会儿是真的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