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年我才二十七岁，刚从西部支教返来。
我忙再问：“那一向在她家的小孩呢？”
上辈子，我没有亲身去接他，我先回了父母家，过了好久才想起他的事，然后仓促地托卫衡找人去接他，厥后也没有问过他，以是直到现在，我都不晓得他住在那里。
仳离后我才晓得我短短半年的婚姻和近十年的爱情都是一场笑话。
我一惊：“张阿婆没了？”
这时候他应当才九岁吧？九岁的池迁会在那里呢？
那应当就是那边，我点头：“那就去照水村。”
我没法描述我的感受，我猜我只是难过，因为我想到，我能够再也见不到她了。
大抵下午三点，我下了车，走在充满砂砾的黄土路上，运送煤矿和石头的大卡车在我身边吼怒而过，扬起一阵沙尘暴一样的灰尘，我退到路边的杂货铺门口躲着，有两个老头坐在石墩上抽烟。
从南川火车站出来，外头阳光浓烈，我抬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做买卖的人说话就是夸大。我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把玻璃摇下来，一股清冷的氛围夹了点灰尘味扑出去，我吹着风，深浅不一的绿色从面前缓慢掠过，心垂垂安好下来。
她被判了无期，连她妈妈都不肯谈起她，她走投无路，在监狱里哭着求我照顾她的儿子：“阿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那孩子还那么小，我求求你，你就当是不幸不幸我......”
“我能想到的人只要你了。”那天，她从监狱里给我打电话，当时我人不在南川，已经前去西部一个穷旮旯教书，她找了很多人，没人肯帮她，厥后她又问了好多人，才问到我的电话。
我当时握着电话站在望不到绝顶的麦田里，同批次来支教的教员扒开金澄澄的麦穗来找我：“陈俨，陈俨，你在哪？”我一转头看到他，他被我满脸的泪水吓到手足无措。
半年前？！
我曾和她校园操场后边的小树林里亲吻，我闭着眼，她睁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我眼皮上微微颤抖。晚自习下课，夹在涌出的人流里渐渐走，肩膀撞着肩膀，手臂摩擦，然后我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甩开我，也没有回握我。手心渐渐沁出汗，那带着潮湿的温度我至今还记得是甚么样的。
此中一个老头用浑浊的眼睛看我，站起来，把烟夹在耳后：“说不清，我带你去。”
在支教第二年年初，卫衡打电话和我说，立秋在狱中他杀了，她把牙刷的另一头磨得像刀子一样尖，用那东西结束了二十六岁的生命。听和她住在同一间牢房的女囚说，她整夜整夜不敢睡，一睡就会梦见阿谁杀人的夜晚，然后又尖叫着吓醒。
重生一回，想起这些倒没有曾经的哀思了，那以后过了如此冗长的光阴，即便和池迁的干系莫名生硬，却也不可否定，有他在身边，我的伤辩才气愈合。
或许这就是池迁说我不爱他的启事，我老是禁止和他眼神打仗，或许本身内心是慌乱的，可在九岁的孩子眼里，不是架空是甚么呢？
茫然地在火车站里坐了好久，头顶的电子显现屏转动条目前面，是2002年11月9日。
她十八岁肚子方才大起来的时候休的学，不肯打掉孩子，躲在乡间姥姥家，最后为阿谁男人生下一个儿子，刚生下来就被她妈妈送走了，送给一个没小孩的亲戚扶养，而当时她刚成为我的女朋友，用来敷衍我的来由是抱病。
张定富是立秋姥爷的名字，早早就过世了，但之前的女人嫁了人，名字大多都被忘了，别人叫她们就叫谁谁谁家的，是以我就算想找的是活人，也只能问一个死人的名字，不然就别想找到。
我从口袋里取出烟，抖出一根递给他：“阿公，你晓得张定大族在哪不？从这要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