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猛转转头,盯着那根被血染红的高大堂柱,目光颤抖,喉头滚出几道破裂闷声,却说不出话来,愣怔很久,狠狠闭了闭眼,哑声道:“你们现在信赖了?”
韩铮双眼一眯,虚视着对方,半晌,蓦地动天一声呼喝,提枪便杀上去。
孙二威迈前一步,冷冷道:“有的人从不发誓,说到的却都做到,有的人满口赌咒,十句里却难有一句真。空口口语,何故为凭?”
那人听到四周笑声,却若罔闻,抬眼直视着他,答道:“用我的命。”说完不知打哪来的力量,竟挣开扭住他的寨兵,折身以头撞柱,轰然一声巨响,鲜血崩流。
卢渊同徐中对望一眼,对韩铮所言都已信赖八分,转眼却见飞虎寨世人神采各别,晓得他们仍对韩铮心存芥蒂,不敢轻信。
他扯掉上衣铺在地上,便不怕被胶黏住鞋,走上前,直接一拳打爆水缸,蹲低身材,让水流兜头浇下来灭火。韩铮精赤上身,坦暴露古铜色的皮肤,水珠沿着肌理不住滴下。
卢渊道:“大孟山和六横城只要一江之隔,你来此插旗立寨,是想有朝一日收伏失地?”
韩铮打量他一番,言道:“不太短短几天,就能把飞虎寨的人练习成这般模样,看来也是得了你这位高人的指导。”
孙二威想起那位触柱而死的年青人,心中惭愧不已,命人用草席裹起,好生安设,稍后用马车运回奉天寨。叮咛安妥后,他才叫人去一趟柴房,将前几日抓来的小头子带出,好随韩铮一同归去。
韩铮被问得一怔,浓眉拧成疙瘩。孙二威便握刀朝他一指,道:“你说不出,就休怪我了。”
“鲁国皇子本性残暴,为了奋发军心,竟把俘去的将士尽数坑杀。”韩铮咬了咬牙,恨道,“我幸运逃脱,本该就义全节,但大仇未报,死也不能瞑目。我带着几十弟兄展转逃亡,遁藏朝廷的追缉,厥后传闻鲁人长驱直入,攻破了六横城,我们干脆便来大孟山落草。”
喊声如雷,徐中间头大震,竟然张口难言。
韩铮双拳攥紧,欲靠蛮力破网而出,力量一吐,浑身却像被扎了几刀,剧痛难忍。
韩铮神采一凛,还未开口,忽听一人大声道:“我给我们寨主作保!”
卢渊早有交友拉拢之心,见他主动搭话,心中微喜,面上却不闪现,只道:“过奖。”
徐中问:“被抓住了?”
孙二威和他过了几招,见他招招威猛,臂力也极其惊人,不由心头暗惊。因早前手腕受伤,他很快就落鄙人风,再打几十回合,兵器竟被挑落在地。
想压服飞虎寨临时摒弃旧怨,并非易事。
“利落。”韩铮目露几分赞美,道,“但我另有大仇未报,不能现在就死,须跟三寨主再借一个月。一个月后,我来飞虎寨领死。”
孙二威上前,亲身替韩铮松绑,叮咛部下将其他人也都放了。
“对!我们都给寨主作保,你拿了我们的命去吧!”
孙二威双眉一轩,心中决定已下。他霍地提掌拍案,喊了个“好”字,对韩铮道:“你说的话,我信,你的要求,我答允了,二哥如有甚么见怪,我担。”
“你放屁!我们不是逃兵!”奉天寨世人勃然大怒,盯着孙二威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
孙二威早已从卢渊口中晓得了韩铮的来路,只当他贪恐怕死做了逃兵,心底愈发瞧不起。现在听他振振有词,惺惺作态,便忍不住讽刺道:“要真有这份血性,你们当年也不至于夹着尾巴逃窜,把我们楚国的地盘拱手让人。”
韩铮举|枪一格,将人挡了开。他眼看众兄弟连续被俘,局势已去,现在也只要擒住孙二威,才能够转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