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绛随便瞥上一眼,就见长官上的人有点面善。她不由定睛看,此人三十来岁的模样,广额方颐,目如点漆,唇上有须,真算得上是美女人。不过,他的眼神阴鸷,看人都带几分疑色。卫绛内心感觉不妙,便很识相地低下头,送完果盆顿时就走,以免被他目光沾到。
面具后的眼正锁在周姨娘的背上,看得出来她很焦急,但却用心放快步子,像是等人又像是担忧被人看破镇静。
前几日飓风,仿佛把云海洲的百姓都憋坏了,趁今晚月色撩人,他们全都跑街上来,买小吃、看杂耍。
“那你就唱一个,让我听听有多好。”
周姨娘到了人多的处所便假装不慌不忙,闲庭信步的模样。卫绛则混在人堆里,趁便买张猴子面具套在脑袋上。
老鸨低头看看卫绛,眉头拧得紧。哎呀,这里丫头这么多,她咋记得住谁是谁?
花楼是云海洲最好的青楼,能出来的都略微有些家底,再不济也是小铺掌柜之类的人物。普通底层海员、船工只会找流莺或暗门子,几个铜板就能换一回风骚。
卫绛不肯再入这个火坑,哪怕只是路过。
这下她该如何找?
卫绛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她不过是胭脂涂多罢了,哪有这般不入眼的?
“站起家,把脸亮出来。”
卫绛真不想出来。
卫绛愣住了,略有无助地环顾四周,偶然间昂首,恰都雅见周姨娘沿梯往三楼去。
宿世之事不必多提。卫绛涂完胭脂后,在镜前搔首弄姿,公然与尔娘差很大一截,镜中人儿就像偷令人家胭脂花粉的丫头,东施效颦。
老鸨一听,笑逐颜开,这回说得畴昔了。这李大富是花楼常客,做绸缎买卖的,常常会给女人送衣裳。她赶紧点头帮腔:“没错,没错。”
“哎呀,你这丫头傻站着干吗!还不快点给客人送果盆子去!”
“回爷的话,是买来的。”
既然晓得家中有个贼,就因当把这贼抓出来。卫绛偷偷摸摸尾随在周姨娘身后,三步一停,五步巡查。
卫绛可不想把周姨娘跟丢了。她沿巷往别的条巷子走,而后拐个弯入横道,在主街口截住了周姨娘。
前阵子来了批商队,故花楼买卖昌隆。远远地就见几串红灯笼悬在檐下,如同妖娆的手臂随风招摇。窗处人影重重,仿佛能见觥筹交叉,娇笑就来自那处,肆无顾忌撩民气弦。
曲终,世人鼓掌喝采。那男人终究放下戒心,还赏了卫绛碎银,共五两银子。
卫绛有点心慌,想了会儿,转过身去。
卫绛自发有处所出了岔子,那人仿佛看破她身份似的,不由叫她心惊胆颤。
但是回身刚迈出半步,听到身后有人厉喝:“站住!”
周姨娘装得再好,卫绛都晓得她是盏不省油的灯。将来她不但会偷光卫家财帛,还会让爹爹大病一场。卫绛掐指细算,大抵另有近半年的工夫。
自从周姨娘到卫家后,她鲜有露面,为人很低调,对周遭人都客客气气。因为卫千总宠她,李氏又是个诚恳本分的贤妻,以是也没人会刁难她,除了卫绛初度遇见她的那次。
思忖再三,卫绛咬牙狠下心,折身往花楼去。
卫绛举目扫过,来往皆是客,花楼买卖太好,连女人都不敷用了。
卫绛张口唱了一曲紫竹小调。江南风味,吴侬软语,倒真是唱得好。
卫绛也未几加粉饰,以她此时的年纪过分平静反而不普通,因而,她抖抖擞擞昂首起,扁着嘴像是要哭。
算了,妆化得俗点没事,只要别被人认出就好。卫绛从速把脂盒清算,回身出门,就在这顷刻,外边恰好有人出去。
周姨娘蓦地留步,卫绛立马刹住脚,侧过身假装买糖葫芦。这时,周姨娘旋过身,与她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