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不信,说道:“这才几月,如何就下雪了?”说着,便往走廊绝顶的床边走去,拿木棍支起了窗子,天还黑着,可透过屋檐的灯光,枝枝公然瞥见内里铺着一层薄薄的银雪!到底才入冬不久,这雪下得也小,只覆挡住了屋顶的瓦片与地上的杂草,指不定天一亮就尽数化了。
刚到酉时,枝枝便醒了,她轻手重脚地走出去,香儿等侍女已经在内里候着了。
老板倒了水,又转悠回了前堂。本日客房已经住满了,气候又冷,干脆关上了门算了。因而一扬手便号召着上面的人来收了门口的招牌,刚要把门关上时,门口又停了一辆平头马车。车高低来一黑衣男人,腰间只缠了软鞭子,面貌冷峻,身材高大矗立。
他下车后,打起了帘子,车上又下来一名男人,一身素面湖杭夹袍,披了件玄色薄氅,清爽超脱,贵气天成,举手投足间的风骚高雅竟把这马车也映托得亮堂了起来。
白日本就够冷了,冬夜里更是寒气砭骨。幸而堆栈三楼的上房全都烧着地龙,夜里还算和缓。可枝枝还是不放心,又叮咛人从马车里拿了一床被子来,上好的绒被轻浮保暖,铺在床上看着就和缓。
安设好了楼音,枝枝叮咛香儿将用过的热水端出去倒了。正巧遇见堆栈老板,老板便赶着上来献了个殷勤,抢着要帮香儿倒水。内里冷得人止不住地颤抖,香儿也想早早归去捂着被窝,因而将水盆塞给老板便回身回了自个儿屋子里取暖去了。
堆栈老板直叹本日是中了头彩了,堆栈里来的都是些不俗的客人,只可惜他这小庙实在地盘有限了。这荒郊野岭的,只他一家堆栈,常日里人到未几,只是本日高朋一来就包了全部三楼,那里还腾得出地儿来。
席沉说道:“昨晚该到了的。”
待统统都办理安妥了,楼音才慢悠悠地走下来,身上裹着毛茸茸的狐毛大氅,通透乌黑,她慵懒地看着上面的人,仿佛还没睡醒一样。
“本年可真冷,冻死了。”枝枝抱住肩膀,回了屋子时,发明楼音已经醒了。正服侍着她梳洗时,席沉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了,“主子,宫里来密信了。”
枝枝这就下楼去安排人手了,她们的马车安设在后院,临幸前她要再去盘点一下施礼。雪还在零散地飘着,枝枝捂紧了大氅,紧紧抱着怀里的手炉,走到后院挨个盘点行李。盘点完后便让车夫们把马车驱到前面去,候着楼音出来。
“给。”季翊伸手,摊在楼音面前。
女儿家梳洗老是费些时候,季翊站了好久还不见有人出来,正都雅见墙角积了一堆雪,便伸手抓了一把。想着捏一只精美的小猫,可手指却被冻得有些生硬了,也就简简朴单捏了这么个五官含混的小猫出来。捧着雪猫刚坐回马车,就瞧见枝枝下来了。季翊一向将手负在后背与她说话,连堆栈老板的碳火他都不敢靠近,可季翊昂首看楼上,窗子里人影还在攒动,可就是没有出来的意义。再磨蹭,小猫可就化了!
这是他夜里的佳构。
枝枝撇嘴说道:“早去问过了,小二说克日供灯油的商贩没来,已经没灯油了。不如奴婢去其他屋子里拿几盏灯过来吧。”
“季公子!”这一声儿刚出口,枝枝又想到楼音现在对他的态度,不由得悔怨了起来,可这一当口,季翊已经站到她面前了,她只能接着说道:“今儿早上收到信了,季公子甚么时候到的?”
老板摸了摸脑袋,抱着双臂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