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敞亮几时见过这般人物,顿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脸上暴露奉承的笑来。
潘敞亮在潘家布店里实在诚恳了几天。他儿子小木头可贵地从看店的事情中摆脱出几日,如放飞笼子的小鸟儿般欢畅地跑出去玩耍。
如此患得患失地回了潘家村,两手空空却扯谎道碰到掳掠,二十两银子被歹人掳去。潘明好半点不信,直问他伤势在那里可曾报官,受劫于那边?他老婆潘三婶揪着他声声言道他必是去了花街柳巷不然如何几日不回?要不是有老娘护着,这一遭需求受些皮肉之苦。
如此便忙忙帮着两桌客人会钞,并叮嘱小二与潘敞亮、后生一起,把徐官人送出了和晟楼。
后生挠挠头,“俺见他怪不幸的。俺爹死的早,俺没见过他最后一面咧。”说完神采有些黯然。
掌柜的叫他先把之前的菜钱和酒钱结了,又被他骂“只认银子的小人”。
那后生迷惑道,“公子,这厮委实奸刁,怎没有中计?竟连代价也不问一句?
潘敞亮在布行已久,闻听此言疑道,“清沛县里也有几处不小的布店,为何不想着如这徐官人普通,将白丝纨贩到都城去?就算原价买入,此时去卖也能赚的很多利润吧。”
潘敞亮虽也想占这个便宜,可腹中实在饥饿,便劝着后生找了四周的一个平静馆子,想着非狠狠点些个贵菜来大吃一顿不成。
后生“啊”了一声,转头去看潘敞亮。
即便如此,他也被大房逼着写了文书,商定今后分炊,他那一份需扣除这二十两不翼而飞的进货银两。
斯须酒菜上齐,潘敞亮两眼放光,拿起筷箸敞开肚皮大嚼特嚼。
他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徐官人,将后生惊奇的目光抛在脑后。
潘敞亮喝酒吃菜看戏,正得意其乐,却见劈面坐着的后生俄然站起家走到那徐官人桌前,对掌柜道,“他本日的破钞俺来给他结。”
徐官人闻听此言,眼睛倏忽伸开,“我费尽千辛万苦花光银两所得的竹月纨丝,怎能平白贱卖出去,今岁宫中也不过采买到一百匹竹月纨丝,待我将这批纨丝卖入都城,赚得十倍银两返来,管束老父老母得享天年、妻儿今后繁华繁华!”
那人见有人问,滚滚不断道,“此人姓徐,是滉启郡坝河县一个贩布贩子,传闻都城皇宫里去了一个极得宠的朱紫,生前最喜一种“竹月纹”丝绸,圣上感缅,着以竹月纨丝治丧,‘月映竹林,纨丝如雪’,一时候都城纨丝价比黄金。外埠布商都纷繁携竹月纨丝进京牟利。这徐官人也是此中一名。”
来人仿佛未曾看到他普通,皱眉站在店门口,却不再往里走,目光抉剔嫌弃地打量着潘家布店里的那些陈年旧布,连潘敞亮都感觉让他纡尊来到这里,是委曲了他。
和晟楼内,那之前与潘敞亮侃侃而谈的客人,却擎起酒杯,渐渐啜了一口,暴露微微的笑容来。
隔壁桌子有人感慨道,“真是个实心眼的憨货!竟想在赌馆里找公允!不幸他家中老娘娇妻正苦苦等候,恐怕今岁是再盼不得他归家了,他那老父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怕也闭不上眼了!”
“纨丝”这俩字让他一下子醒了过来,他抬开端打量不顾小厮禁止大步走出去的男客,却见此人身材颇长,肩宽体阔,头戴云纹嵌珍珠碧玉小冠,身着宝蓝色团花湖绸直裰,腰间束攒珠腰带,又坠一块翡翠玉牌并五彩长穗宫绦,面如冠玉,人物风骚,一双桃花眼傲视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