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李豫垂下眼皮,看也不看,只温温笑一笑:“全凭母后做主。”
“儿臣给母后存候。”
李豫内心感喟,把画像原样放到案几上,想起前几天在御花圃偶尔见过一面的人,低头鼓起勇气:“那……可不成以不娶柏阁故乡的孙女儿。”
但,老是不谦让母后绝望。
“快起来,”镇静后看着儿子内心一疼,亲身将李豫扶起来,“太医开的药可有定时吃,如何看着气色倒还不如前几日好,是不是东宫服侍的人不经心?”
“豫儿,我还记得你刚出世的模样,皱皱巴巴的小小一团,一晃眼都长这么大抵娶媳妇了。”宣和帝把手搭在李豫的肩膀上,看镇静后一眼,“我看此次当选的秀女都不错,你有喜好的吗,父皇为你做主。”
镇静后快走几步,帮李豫拍背顺气,等李豫止住了咳,转头就要发落那宫女:“来人,拖出去杖责……”
上茶的宫女吓得脸都白了,“咚”地一声跪倒地上,一下接一下地叩首,嘴里语无伦次:“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镇静后闻言皱了眉头:“不可,你是个绵软性子,萱姐儿性子多谋,做事果断,恰好能够帮衬你。”她是张家人,将来儿子的后宫当中必得有张家女才是。
太子闻言淡笑不语,只低头喝茶。
宣和帝深深地看李豫一眼,微不成察地叹口气,皇后和他是少年伉俪,两人也曾相敬如宾过,到底是越走越远。
宫女端上来一杯汤色呈浅褐色的茶,是镇静后宫里专门为李预备着的药茶,李豫刚想说不喝,看到皇后的目光,内心一叹,还是端了起来,一如既往的苦涩味儿,说是茶实在也是药,李豫方喝了一口就呛住了:“咳,咳,咳……”
秀女们早早端坐在席位上静待后妃,来的最早的是三皇子的生母和两个没有生养的妃子,皇后和卫贤妃则像是比谁更晚似的,掐着最后的点才来。
薛云萍一曲跳完,秀女们掌声如雷,刚下留仙台,便有寺人过来讲娘娘们要打赏,镇静后赏了薛云萍一副宫制的碧玉禁步,卫贤妃已面色如常,为着不让镇静后看笑话,也撑着赏了一根步摇,卫贤妃冷眼瞧着这女人得了赏是真的欢畅,并不像是晓得情由来专门打她脸的。
镇静后闻言内心嘲笑,这么多年迟迟不肯立儿子为太子,这时候来装甚么父子情深。
留仙台对世人的一面先以轻纱遮着,世人只见一个恍惚的影子,跟着零散稀少的琵琶声起,轻纱缓缓拉开,入眼所见的女子身材高挑小巧,一袭水绿色束腰舞裙掐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先时乐声舒缓,她踩着节拍婆娑起舞,纤长的手指顷刻变得不成思议地矫捷,这点矫捷垂垂传到腰间,传到脖颈,如同被东风吹动的柳条每一寸都柔嫩而韧性,跟着琵琶声越来越急,嘈嘈切切密如暴雨,那柔弱的腰肢转得快速而轻巧,两条长长的水袖被舞成了绕在身周的圆,世人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孔,只余一道水绿的影子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李豫想起五妹,内心一阵难过,宣和帝拍拍他的肩膀,当初五公主在二皇子的外祖寿宴上落水身亡,宗子哀思过分咳了血,这几个儿子中向来就属他最重交谊,是以才下定决计立李豫为储君。
“不消不消,”二皇子有些难为情,“我去去就来,你们先看着。”
李豫并不活力,他本来就是个病秧子,除了职位再没别的东西,柏快意没有曲意阿谀他,足见是个不慕虚荣的人,他倒是赏识她有几分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