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但是御赐之物,因而,世人便又面朝皇宫的方向先行谢了赏,陈滢方才将那盒子拿了。
一见着裴恕那张肃杀的脸,陈滢内心便格登了一下。
这几近是给陈滢开通了一条专折专呈的捷径。
太子殿下接信在手,垂眸打量着那火漆上的印纹,刺眼的俊颜之上,划过了一丝古怪。
陈滢心中生出莫名的感慨,又看向侧火线的两位祖辈。
正气堂本就是国公爷的书房,文房用物一应俱全,陈滢便遵循陛下旨意,将记录重新拿信封封好并钤印其上,方才交予太子。
陈滢闻言,一点也没吃惊,只温馨地看着他道:“此处不当,不若他日吧。”
郎廷玉一下子愣住了,旋即便摸了摸后脑勺。
传闻,这是第一代国公爷当年亲手栽下的。
立在正气堂的石阶之前,陈滢不着陈迹地环顾四周,过眼处,是轩阔高大的门楣、刚正古朴的天井,以及门前一株合抱的老杏树。
陈滢落在杏树上的视野向下一转,便瞧见了郎廷玉那矮熊普通的身形。
约莫半盏茶以后,太子殿下终是驾临,国公爷与世子爷亲身从正门将他迎了出去。
这温温朗朗的语声一出,便将正气堂中的端肃,换作了一室东风。
“本宫来得俄然,怕是惊扰了各位。”入坐以后,太子殿下便先行道歉。
陈滢依言启开盒盖,不由得就是一呆。
太子殿下有点哭笑不得。
“父皇想瞧瞧贵府三女人的探案记录,本宫这是讨了个闲差,顺道儿出来走一走。”他说着话儿,视野便转向了一向沉默不语的陈滢。
可贵他的父皇起了顽心,却也有几分孩子气。
现在,树仍犹在,葱笼如昔,而糊口在这天井里的人,却早已换了一拨又一拨。也唯有这树,仍然春时绿、秋时黄,循岁时节序,安闲荣枯,不因人间的窜改而窜改。
那印章他之前并未细看,现在他才发觉,那火漆之上的纹路非字非花,竟是别出机杼地雕了个乡间老农用的烟杆儿。
跨出正气堂的院门时,她忍不住转首回望。
陈滢站起家来,将早就备好的记录双手呈上,恭声说道:“臣女已经将那日所见清算好了,请殿下过目。”
“本来是郎将军,有事么?”她问道,语气非常驯良。
“这枚印约莫是本朝独一份儿了。”太子殿下语声朗朗,仿佛风拂春树:“今后三女人所记录的探案记录,只需拿这印章先封了火漆或封蜡,再转交小侯爷呈上却可,倒也不必从外头走了。”
太子却没伸手去接,而是笑问:“不拿火漆封上么?”语毕,似是想起了甚么,又是一笑:“本宫倒是忘了,父皇另有一样小物件儿,托本宫转交给三女人。”
不管如何,这也是可贵的光荣。
说来好笑,身为国公府的女人,陈滢倒是头一回踏足正气堂。而环顾这满府女眷,除了许老夫人并宗妇许氏以外,怕也只要她一个女人家获得了如此慎重其事的对待。
将东西交出后,陈滢便也没再担搁,先行退了出来。
国公爷的嘴一下子就咧到了耳朵根儿,哈哈笑道:“陛下也太纵着这孩子了。”又转向陈滢,将个笑容硬生生板起,训戒隧道:“三丫头,你可得好生办好了差事,莫要孤负陛下的重托。”
说话间,一个小寺人便走上前来,手里捧着金漆托盘,盘子上置着一只很小的褪光素面儿木盒子。
国公爷通身皆是意气风发,正抚须而笑,显是极其欢乐,而许老夫人则是一脸安闲,立在丈夫身后约半步的位置,视野偶尔扫过国公爷时,便会暴露一抹淡笑。
陈滢总感觉,许老夫人看国公爷的眼神,非常慈爱,如同对待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