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是去外头看账的。
微带着点口音的官话,听来倒不像她的人那样机器,只是声音非常的低,入耳时有如铁器摩擦。
陈滢闻言并没说话,一旁的何绥却轻笑地接下了话头:“韩家在登州府也是驰名的富户呢,韩老太爷又是出了名地心疼外孙女,裘四奶奶的日子实在过得还不错的。”
叶嫂子是何家仆妇,这车里有资格向她发号施令的,只要何绥。
商户在大楚朝的职位并不高,郭婉又是个孀妇,这两重的寒微身份,确切叫人可惜。
那厢李惜倒是悄悄一扯陈滢,向她比了个“等会奉告我”的口型,这是要陈滢奉告她与郭婉了解的颠末,陈滢点头应下了。
韩家本就是商户,郭婉耳濡目染,想必对此也很精通。
轻且细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断,随后她便往车头的方向看了一眼,面色有点哀怨。
但是,望着面前的景象,她才俄然弄明白了一件事:李珩书房里那种压抑与严峻的氛围,到底从何而来。
“走远些,再看。”叶嫂子俄然说道。
在这个过程中,何家太太黄氏底子就没露面儿,倪氏派人去请,她也只说“要照看两个孩子”,倪氏也不觉得意,叫人送些热茶上去,又叮咛下人好生奉侍。
经她发了话,世人自是无有不从,因而郭婉便命人摆上椅案,世人便坐在道边安息。
陈滢幂篱下的眉峰动了动,却未言声,唯视野扫过车马火线,却见远处城门边停着数辆骡车,车厢颇大,上头像是装着很多货色,车辕还插着很大的韩家商旗,除此以外,有一架玄漆马车也杂在其间,想来就是郭婉乘坐的。
陈滢也规矩地保持着沉默。
登州府的景象,必然远比它所表示出来的还要糟糕,而李珩潜行至此,也必有目标。
郭婉的呈现很刚巧。
但是,当陈滢的视野扫向车窗时,擦拭弓弦的手,一下子便顿住了。
这行动无疑有些高耸,陈滢目注于她,叶嫂子倒是一言不发,沉默地退回原处,持续呆坐。
除陈滢外,车中世人皆是一怔,李惜乃至这时候才重视到车帘被拉上了,面上有了种后知后觉的讶然,但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