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的意义是……”萧太后眼神微晃,凝睇于她。
“母后,儿臣是真感觉小侯爷不错。”她望着萧太后,一扫方才衰颓,神情前所未有地当真:“阿娇的性子,母后与儿臣都晓得的,素昔断不肯受委曲,又比别人好强些,若嫁去那普通的人家,莫说答允公婆了,就是妯娌小姑、侄儿外甥,她怕都难以对付。”
她勾唇笑了笑,甲尖儿一划,那衣袖便扯脱了丝,长长一尾金线,在幽寂光影里闪了一刹儿:“十一月里,宫里恰要办冬至宴,陛下还说要弄个甚么冬狩,把园子里的活物赶出来活活筋骨。哀家正愁该赏附马甚么呢,这下可好,总算投其所好,干脆便赏他几把好剑,由得他使去。”
秋风拂来,掩去她本就极轻的语声,唯烟罗紫的纱幔,顶风轻舞。
萧太后被她说得一怔,转转意义,不免沉吟。
萧太后如有所思地看着她,面上浮起一丝淡笑。
萧太后皱眉,似有不满:“我可不觉着有多好,虽说是个侯爷,可这裴恕少时行走江湖,落了一身的弊端,卤莽不文,不说,脾气也忒大,皮子又黑,眼睛也小,虽说男儿不以边幅论吧,到底他也称不上漂亮,站那儿跟个铁塔似的,我们阿娇一朵娇花儿,他那里配得上?”
她摇点头,用力捏住眉心,不往下说,寂静数息,又是一声长叹。
“母后,使不得,儿臣求您了。”长公主忙相拦,微微昂首,涂满宝贵脂粉的脸上,眼圈儿微红,满目哀恳:“儿臣也就随便一说,您白叟家听过就罢,千万莫放在内心。”
而当再开口时,她又如天下间统统慈母般,细细替女儿筹算:“母后舍不得阿娇,儿臣实在更舍不得呢。儿臣想着,待他们结婚,便给陛下递折子,乞陛下垂怜,让阿娇一家留在都城,与我们长相为伴。母后说,这不是皆大欢乐么?”
到当时,元嘉帝总要派出新军,驻守宁夏。
长公主笑了起来,将袖子掩口打趣:“母后这是看自家孩子如何着都好,看别家孩子,如何着都不成。”
萧太后先一怔,旋即面色大变,不由自主便往旁看。
这结婚过日子,过来畴昔,过的皆是自个儿的心。所谓冷暖自知,后代有了本身的小家,日子过将起来,是好是坏,就是亲娘老子也只无能看着,帮不上多大忙。
长公主眼神微闪,膝行上前,挨擦着萧太后的膝头,面现柔情:“儿臣也是个当娘的,旁的不希冀,就望着阿娇平生顺利、安然喜乐。那小侯爷虽是个粗人,却幸亏流派不低、家里又平静,也没有那一等乱七八糟的亲戚。阿娇嫁畴昔就能当家,今后关起门来过她的小日子,母亲与儿臣再多照拂着些,何愁她不好?”
萧太后淡然垂眸,食指上镶各色宝石的金甲套儿,闲闲勾起一角衣袖:“想不到附马爷人到中年,还是这般的少年心性,这都多少年了?那胸中块垒是垒成个高山,经年风雨也该浇下去几层了吧?”
她松下一口气,心机刹时活络。
萧太后探手端茶,漫不经心肠将盏盖儿来回拨弄。
很久后,还是长公主振起精力,重提旧话。
这话诛心,且关涉朝政,万一别传出去,一个后宫干政的大帽子压下来,她们母女可有得受。
她越说越喜,整张脸都亮了几分:“再一个,母后怕是担忧阿娇嫁了小侯爷便要远赴宁夏,实在这委实不算甚么事儿。”
说来也真是巧,兴济伯亦是武勋,兴济伯世子郭冲幼年有为,而郭家在军中,也另有几分权势。
萧太后望了她一会,蓦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陛下一定没有重整宁夏之意。”长公主再度悄语,语毕,跽坐回原处,面色如常,唯脂粉掩映下的双眸,闪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