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也说得累了,端起茶盏灌了几口冷茶,复又拿帕子揩唇角,垂下眼睛来盯着夏氏,目色阴厉:“你现就归去奉告你那一家子,这银子是长公主殿下收的,若他们定要讨还,能够,叫他们自去长公主府递帖子去,我兴济伯府可不担这个干系!”
只是,兄弟俩的灵气却终是散尽,现在虽都考中了秀才,但听书院夫子的话,落第怕是有望了。
程氏看都不想看她,青着脸扭过甚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心中怄得不可。
偏那夏家还不见机,甚么事儿都喜好横插一杠,那夏老太太被两个孙子搓磨得更加贪钱,一头掺进风晚楼的买卖。
“那……那媳妇便辞职了,母亲……母亲也别恼,都是媳妇的不是。”夏氏终是说了句整话儿,半抬着脑袋,恨巴巴地看着程氏。
这般说来,如果把夏氏休了,再要找个这么听话的儿媳,却也不易。
“……夫人,老奴叫人来把这里扫一扫罢,别扎坏了夫人的鞋。”说话的是一名着檀褐色麻布衫的老嬷嬷,两鬓苍苍、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透着夺目。
思及此事,程氏这内心就跟烧了把火也似,若非夏氏肚子争气,接连生下两个嫡子,程氏真想一纸休书叫她下堂。
“夫人这话折煞老奴了。”崔嬷嬷伸开嘴笑了笑,一口牙倒还划一。
她挥退夏氏,独坐于案边发楞,直到身边传来一声熟谙的低唤,方醒过神来。
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打量着夏氏,面上浮起浓浓的挖苦:“我倒还真瞧不出,你那三十六抬嫁奁里,竟另有真金白银?若当真有这么些钱,平常怎不见你拿出一毫一厘来?传闻你还经常抱怨那每季的胭脂水粉不敷好、衣裳料子不敷精美。那你倒本身去买啊?何必巴巴地用着我们家的东西?每月还拿着剥削来的银子倒往娘家送?”
夏氏是她亲挑的儿媳,原是瞧中夏家也算半个读书人家,夏氏又有两个胞弟,传闻读书很有天禀,是以才娶夏氏过门,为的是给郭冲寻一份助力。
而夏家的那半分书香气,也像冥冥中被抽走了似的,落第后,那夏家兄弟便连书也读不出来了,竟日里斗鸡喽啰、寻花问柳,竟往那纨绔的路上一去不回。
罢了,蠢就蠢罢,总比那些夺目不听话的来得好。
是以,再三衡量下,程氏才相中了夏家。可她再没想到,这夏家前些年瞧着另有还几分气象,越今后却更加式微,夏氏的两个弟弟接连落第,即便有伯府出面布施,这兄弟两个也像扶不起的阿斗,硬是立不起来。
夏氏自知丢丑,搭讪着爬起来,缩手站在一旁,臊眉耷眼地,更不美意义开口了。
程氏目中划过一丝嫌恶,然过得片息,神情却变得阴冷起来。也不知是想起谁,
这一通抢白,夏氏哪有半句还嘴余地,只唯唯应是,头垂得几近贴地。
自继宗子郭准尚了长公主,兴济伯府的门楣便有些难堪,那些真正的清流士家,他们是绝搭不上的,便是次1、二等的书香家世,也是不成。
程氏“嗯”了一声,缓下几分面色。
程氏瞧见了,心头更加堵得短长,竖起一双三角眼,向着夏氏嘲笑:“这话好笑。甚么叫还钱?我兴济伯府是扣了你的嫁奁,还是向你家借了银子?”
“崔嬷嬷如何亲身来了?这大热的天儿,热着了可如何好?”程氏欠了欠身,语声非常温和。
程氏面露鄙夷,然再过片息,这鄙夷又转作恨铁不成钢,拍案斥道:“还不快起来?等着我下帖儿请你么?”
实在,若单从家世上论,夏家并配不得兴济伯府,只程氏也有难处。
她蓦地立起眉毛,秀婉的脸竟变得狰狞:“我竟不知,我素昔敬着的竟是个白眼儿狼。一传闻长公主殿下做主开了风晚楼,你恨不能把你娘家一家子都带契出去,我劝你三思,你也不肯听,执意要把钱投出来。现在见风头不妙,你张口就要我还你家钱,你这脸如何就样大?你当你是磨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