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来,这位麻月儿麻女人,为伯府献出了花草精油的方剂,也算有功之人,且她平素行事说话也不如何叫人讨厌,生得又仙颜,程氏对她并无恶感。
郭冲笑嘻嘻扶她往屋里走,满不在乎隧道:“伉俪吵架也是常事,母亲您是不晓得,那安阳侯家的小子还和他太太打起来了呢,上回吃酒,他那脖子上就有好几道血印子。我们问他,他还不肯说实话,硬说是被野生的猴儿挠的,竟是把他太太当了猴儿,母亲您听听,这事儿多可乐……”
“我当是谁,本来是吴嫂子。”一见是她,赵婆子立时松弛下来,笑嘻嘻隧道。
邢多宝家的哪敢接话,只低头替她撑伞打扇,恨不能把喘气声儿都掐掉。
他自幼便极得宠,晓得程氏最吃这套,一番话熟极而流,皆碰在程氏内心儿上。
这些仆人聚众而来,并非瞧热烈,而是领对牌。
程氏面如寒冰,拧着眉头看了邢多宝家的一眼。
他一面说着这些,一面便扶了程氏进屋,那说话声便也垂垂小了下去。
程氏嘲笑不止,面上却不显,咳嗽一声,端出伯夫人的款儿来,徐行前行。
见她如此知机,程氏很对劲,点了点头,面色稍霁:“就听你的。”
再过一息,郭冲仓促跑了出来,衣领歪着、头发乱着,想是顾不得清算,上前给程氏见礼。
邢多宝家的忙又陪笑道:“到底对牌也是大事,总不好担搁,二太太现在又忙,倒不如荣春堂一并将这事儿办了就是。”
程氏直气得险倒仰,将手指着他道:“你瞧瞧,你这模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这两日没见,你倒真出息了!”
那松云院门扉紧闭,赵婆子正自守在外头,见了她一行,忙返身拉开院门,一面尖声通传:“夫人来了!”
这吴嫂子原是西院儿管事,因于姨娘死了,她便被调去郭凌身边儿。
夏氏也很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程氏见状,勃然作色,正待发作,可再一转念,俄然便记起桩事来,不由暗自咬牙。
吴嫂子朝前凑了凑,将一手掩在口边,轻声道:“我有件大事儿,立等着要禀报了夫人。”
异化在这喧华声中的,则是门外多量仆人低声的群情。
“这不早不晚的,你来做甚么?”赵婆子高低打量她几眼,问道。
言下之意,竟是要免了夏氏手头的差事。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赵嬷嬷,忙着呢。”
众仆人这才转头,见程氏果来了,吓得俱皆噤声,齐齐俯身见礼。
程氏迈步朝前,心下颇觉畅快。
“……我如何这么命苦哇……那贱人到底给你灌了甚么迷魂汤……我为你生儿育女又做错了甚么……”
程氏虽掌府中大局,然一些琐事,夏氏还是能说上话的,发放对牌便是此中之一,也不过是个意义账罢了。
邢多宝家也不必她叮咛,上前道:“今儿不发对牌了,都归去服从。”
看着本身最心疼、最对劲的宗子,程氏心头那一星火苗,“噗”地便熄了,面上也现出几分笑模样来。
“月儿女人也在屋里?”策画半晌后,程氏又问。
这是夏氏声嘶力竭的哭喊。
程氏淡淡扫她一眼,并不说话。
扒在院门口儿听壁角的赵婆子,此时便咂吧着嘴,意犹未尽地伸长脖子,贴门缝儿朝里张望。
霎那间,哭声与骂声同止,随后,屋子里便传来夏氏细细的哭泣,再不复方才那哭天抢地的气势。
而跟着院门儿渐近,那哭闹声也更加清楚,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郭冲先是面上一阵红白,复又堆起笑来,涎着脸上前去扶她:“母亲息怒,儿晓得错了。儿这不也是彩衣娱亲么?母亲瞧了一乐便是,又何必气成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