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晓得,她不能走。
永久地消逝。
她坐在那边,像是从未曾存在过,神与魂皆去了别处,独一具肉身,如泥塑木雕般,僵坐于椅中,乃至就连那垂落的衣袖,亦生硬如石。
视野已然变得恍惚,目之所及,独一片惨白,刺得人睁不开眼。
李氏心头蓦地一紧,像扎出来一把刀,那刀尖儿扭转着、绞拧着,疼得她连呼吸都停滞。
他们相对而坐,他就在她面前,与她不过天涯之距。
在那周九娘找上门来之时,在他似成心、若偶然地隐下那八年行迹之时,在他们终究从举案齐眉、走到相敬如冰之时。
“妾身……”李氏伸开颤抖的唇,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没法持续。
“如果我说我情愿,你又当如何?”她再问,唇边溢出一个笑,苦楚且薄,转眼散去:“若我说不肯,是不是你就会真的抛下我们一家长幼,今后分开,再也不返来?”
孤傲、悲切、苦楚。
她渐渐阖上双眼。
那念想埋没得如此之深,乃至就连她本身,亦不晓得。
“瑗贞,我只能与你讲这么多。”他道。
她一向觉得,她的心,早便已经空了。
“哦,是么?”李氏兀自望着槅扇,对着陈劭的那半边唇角,向上弯了弯:“老爷这话,公然有弘愿向。妾身这等小妇人,委实是头发长、见地短,竟有点听不大明白。”
他忽地笑了笑,面上缓慢划过了一丝回想,略抬开端,望向侧畔的一支烛台:“在结婚的那晚……我便与你说过,此生此世,我陈劭愿与你平生执手,毫不相负,更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肯做之事。这句话,至今未变,今后,也永不会变。”
如置身于乌黑无尽的荒漠,茫茫六合,唯她一人。
“啪”,烛台上爆起一个灯花,刹时的灼与亮,像藐小的烟花绽放于夜空。
李氏茫然地看着火线。
李氏从未曾见过他如许笑。
她闻声浮泛的覆信,“哗、哗、哗”,无边无边,永无绝顶。
李氏俄然感觉凄惶。
似他的满身都被老气包裹。
而若非如此,她真正想要的,她此生最切盼的,又是甚么?
而后,冷风拂了出去。
窗外,雨仍鄙人……
她要立时分开这屋子,分开这叫人堵塞的处所。
心底里似有个沙漏,有一些甚么,正以极快的速率飞逝,她抓不住、握不劳,只能任由它流逝,将她的心垂垂挖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