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这位小师父,将这两罐新茶转呈郭夫人。”苦竹先生和声说道,回击本身后负着的布囊里取出两只瓷罐,交予了慧能。
“哦?”陆朝香挑眉,一脸猜疑:“我如何没传闻过这事儿?”
是的,皇觉寺,确切遭过“贼”。
只是,虽穿着朴实,且年事稍长,这男人的端倪却极是俊美,衬着颌下三绺长须,宽袍广袖、长发当风,模糊然竟有几分漂渺出尘之意。
慧能倒也未曾坦白,只将声音抬高些,道:“圆静师叔她们闲谈的时候,我不谨慎听到的,说是8、九年前的时候,寺里遭过贼。”
这一把碎银,少说也有一两,抵她三年的月钱呢。
而它守望着的山寺,亦在那一程又一程的东风秋雨中,垂垂衰老、垂垂衰颓、垂垂空寂了它的天井。
陆朝香“哦”了一声,悄悄记下这几个名字,不再说话。
她弯了弯唇,对镜一笑。
苦竹先生脚步微顿,却未曾转头,只背对着他举了举手,和声道:“有劳李大监,您也慢行。”
那裙摆也不知是甚么料子裁的,轻滑软薄,落在青毡上,烟一重、雾一重,叠了再叠,裙缘下头还暴露几层素纱,蓬蓬地倒像云,略一行动,便“沙沙”作响。
她眨巴着大眼睛,目中有一点害怕:“陆姑姑您说吓不吓人?那后山但是笔挺的绝壁呢,有十来丈光面儿的石头,寸草不生,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他们是如何爬上来的?莫不是会飞?”
慧能便又转行至那布衣披发的男人身前,轻声道:“苦竹先生,夫人正病着,今儿也不能见您了。”
十年前,长公主并兴济伯都犯了事儿,附马爷郭准犯下了“罔顾国朝、一心为私”之罪,被流配至漠北,时候为五年。
这两尊满身像,恰是女校的第一任校长神探夫人,与女校的第一任校董孝文皇后。
细算来,从十年前郭婉入寺,至六年前萧太后薨逝,整整四年工夫里,皇觉寺后的山小院儿,起码被“贼”帮衬过五次。
“本来您不晓得呀。”慧能拖长了声音,却也并未显得绝望,面上神情则是更加奥秘,声音也压得更低:“那我奉告您吧,师叔她们说了,也不知是十年前还是八年前,寺里怕是遭过贼,还说那贼人是从后山爬上来,垂了索子闯进寺里的。”
“这就来。”那被她唤作陆姑姑的女子说道。
陆朝香便随慧能出了门儿。
而每一次,都是由这位杨婶儿脱手,将这些“贼”们奉上往活路。
海棠开了又谢,梧桐绿了又枯。
听掌院说,郭夫人娘家姓韩,乃是山东首富,豪阔得不得了。十年前,就因为郭夫人向娘家侄女儿抱怨说吃不惯寺里饭食,住得也不甚舒畅,那韩家掌家大女人当下就送了五千两银子进寺,又荐来一个擅做精食的厨娘。
慧能模糊听人说,这苦竹斋实在是韩家出钱修的,而这位苦竹先生,便是郭夫人的生父原附马爷郭准。
美人儿尚未曾老,唯这笑容里的沧桑,抹不掉。
这位杨婶儿,她但是一点儿不敢开罪的。
转出这片屋舍,便有一条夹道直通山下角门,陆朝香早就策画好了,便在角门那边看上一眼,亲见着慧能将东西送到了,再行回转。
郭婉此时已搁下螺黛,正将翘着指尖儿将膏脂点唇,手上行动不断,语声倒是淡淡:“下着雨呢,气候也冷,我委实懒怠动。”
陆朝香闻言,立时收了笑,回顾欠身,规端方矩地回道:“回主子,是慧能儿来送信了。”
门外石阶下,正立着两小我。
慧能愣了愣,一时候会错了意,扣扣索索地便去掏袖笼,要把银子拿出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