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锦衣好好收起了。”楚子苓对蒹葭道。
巫瞳乃楚宫世代向传的大巫,只为君王效命。怕也只要请出巫瞳诊治,才气安抚公子婴齐。
走了好长一段路,一个庞大的广场方才呈现在面前。场中,立着一座高台,台上有大殿,四周敞开,无门无扉,只要几根大柱立在四角,熊熊火盆,早已在殿前扑灭。
“如此甚好。”樊姬笑道, “若老夫人病愈, 也是功德。左尹克日同申公不睦, 惹得大王烦心。老夫人病愈,左尹当戴德才是。”
“那巫苓, 只用金针就诊好了邪鬼扰梦?”听到禀报,樊姬也略带猎奇。邪鬼入梦, 向来是难治的病症, 就算大巫诊治,也要数次祈祝, 汤药不竭。未曾想,另有针刺一途。
“后日……”楚子苓再次把目光挪到了那锦衣上,也想起了前几天巫瞳说给她的那些。送她这件锦衣,是想她在祭奠时穿上吗?如此灿艳的衣裳,加上盛饰华饰,是不是能吸引更多人,乃至楚王的视野呢?
“不必。”楚子苓答得干脆,“从箱笼里取件暗色的,祭奠需持重一些。”
不知跪了多悠长,当最后一缕残阳也隐没不见,鼓声响起。
买下她的,不知是哪家卿士。院落宽广,妾婢服锦,显是大族。伯弥被人安排进了乐伎当中,也改了名姓,唤作“绿腰”。在楚、齐、越、卫诸国美人中,她这么个郑女,也不再惹人谛视。如此,再好不过……
总归,是命定之事。
“就在两今后。”主子倒也刺探的清楚,立即回道。
走到堂前,在阶下除履,屈巫入了后堂,在主位落座。脊背挺直,身形如松,即便年过三旬,也还是威武堂堂。不过身边婢子,无一人敢献媚。早就侯在一旁的亲随,赶快上前:“启禀家主,左尹之母已入宫治病。”
一声长长通传,让庭中奴婢全都蒲伏下拜。伯弥也扑倒在灰尘中,瑟瑟颤栗,连头都不敢抬起。就见一双舄履,自面前踏过,绝尘而去。
这的确是樊姬会用的手腕。以治愈随夫报酬由,和缓公子婴齐的肝火,使他不再向君上状告。如此一来,本身这个“宠臣”不就逃过一劫?如此分身其美,倒是很有当年文王息夫人之遗风。
“女郎不穿上尝尝吗?”蒹葭讶然。如此华丽的衣裳,定能为女郎增色啊!
朝政之事,不是巫者能够置喙的,巫瞳只端坐原处,并不插嘴。因换了衣衫,长发划一,被素绢掩住半边的面孔,看起来竟又俊美几分。
巫瞳唇边暴露浅淡笑容,躬身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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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饭吧。”不再想这些,屈巫规复安静神采,叮咛用饭。那些跪伏在地的奴婢、乐伎再次繁忙起来。
“大巫,奴在此……”
“女郎,如答应好?”蒹葭举起铜镜,让楚子苓细看脸上妆容。
“治好季芈的巫苓?”楚国朝堂,哪有不通风的奥妙,屈巫立即想到了阿谁新呈现神巫。来源不明,又术法惊人,还是被公子侧献入宫中的。
不过这是功德,屈巫思考半晌,又道:“但是巫瞳施术?”
“奇哉!”樊姬叹道, 想了想,又微微点头,“刺鬼毕竟凶恶,不宜用在大王身上。”
公子侧怯懦怕事,好色贪功,如何会俄然献一个巫医入宫?现在巫苓又治好了随夫人,怕也搭上了公子婴齐。这两位公子,都与他不睦,此中是否藏了暗着?
如此美人,天然惹人谛视。说完闲事,樊姬又笑问:“汝同那巫苓,可行功德?”
蒹葭看起来束手束脚,似不太敢碰那锦衣,只抬高声音道:“女郎,难不成那巫瞳心悦于你?”
“行针后, 随夫人便有困意,一觉无梦。不过听闻病愈, 还要半月时候。”下首, 巫瞳正襟端坐, 倒是没了常日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