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望去,那枝头叶上公然落了几点白灰的脏东西,她见俞眉远死活不肯伸手,就有些焦急。
比如哪边的叠山是老爷重金请人从太湖挖返来的,那里的树又是西府二老爷央人从京郊皇林里移回……
俞眉远踉跄一下,转头冷瞪赵氏一眼,才迈开步。
“快去啊,这满府的女人有哪个不想得老太太的照拂?你要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在府里的日子可就好过了。”赵氏说着窥了眼正屋的门,将俞眉远往暖房里推去,嘴里仍旧哄着。
“好女人,我是为了你好。别怕刺儿,谨慎点扎不动手的。”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别人,恰是从扬平庄将她们接回俞府的赵氏。
老太太只看出去个红艳艳的小女人,见了她也不低头施礼,先是乳燕似的叫了句,很快就化成哭泣声音,还没等她瞧细心,那小女人就像火团似的跑了过来。
俞眉远循名誉畴昔,正房门口早有一个十6、七岁的丫头掀了帘站在门槛前。这丫头穿了身鹅黄的比甲,配着翠绿的裙,腰间扎着条猩红的汗巾,色彩动听。她模样姣美,鹅蛋脸,菱角唇,唇边无笑,显得有些冷傲,正皱着眉打量她们。
“快别哭了,这祖孙相见的大好日子,合该欢畅才是,如何反倒哭了?”有人责怪地开了口。
抱紧了她的那双手也俄然一僵,而后缓缓松开。
听着像个男儿,实在倒是再柔妩不过的名。
俞眉远眼角余光往正房门口一瞟,忽抢在赵氏开口前又道:“你替我摘。这么脏我不想碰。”
榴烟与兰清福了福身辞职。
老太太就见着一张乌黑的脸,汪着水的眼,菱角似的唇抿着,压着怯意,藏着委曲,又夹着欣喜,生生把人的心看化。
“那是我们老太太最喜好的花。你去摘一朵戴在头上,漂标致亮的,老太太见了保管喜好。”赵氏的手指向了那花枝上最大的一朵。
就见她眸子子高低摆布转着,贪婪地瞅着四周,嘴里不竭收回低低的啧声,有她烘托着,倒让俞眉远显得更加沉寂了。
赵氏又望了眼正屋的门,很快将花枝压到俞眉远面前。
“哟,四女人这衣裳一换,我差点要不认得了,真真儿是观音娘娘座下的小仙女,都要将太太屋里的二女人给比下去了……”她说着忽仿佛认识到本身说错话,冒充地轻捂了下嘴,“瞧我,如何跟女人说这个。还是二姨娘目光好,替女人挑了这身衣裳。”
俞眉远就听得堂下响起片抽气声。
“行了,女人就交给我带去见老太太,你们下去吧。”见俞眉远没甚么反应,赵氏孔雀毛似的笑收了收,朝着榴烟与兰清叮咛。
“我不要,有刺儿。”她抬了下巴,脆声道。
……
俞眉远不动,冷眼看着花。
俞眉远顺势将头埋在老太太胸口,嘤嘤哭了几声,这才昂首。
“唉哟,你这孩子,这是在园子里调皮了?如何把老太太的花给摘了?”
“祖母。”俞眉远转过插屏,在满屋人的目光下软糯开口。
但要细心看去,她脸上最奇特的还是眉。俞眉远一出世,便是薄眉长舒,状如远山,是以俞宗翰才替她取名“眉远”,乳名“阿远”。
俞眉远跟着榴烟与兰清穿过跨院进到庆安堂的院里时,隔着墙就已听到莺声燕语般的笑声模糊传来。
“我的阿远,苦了你了。”老太太唉了声,眼也红了。
俞府老太太的屋,那叫一个繁华富丽。
俞眉远顺着那裙裾往上瞅。
屋里传出嘻笑嗔骂的声音,隔着半透的插屏,俞眉远就看到满屋的人影。
果如她内心所料那般,来的是个别态苗条、描述明艳的美人,通身的光鲜色彩,恰是俞府二太太,她的二婶娘钱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