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髻已乱,沾着几根杂草,一身华服染了血污沙砾,狼狈不堪,却不过一眼,便散出天家矜贵,再也不是畴前在他面前娇憨的小丫头。
她生于宫中,善于安宁,就是帝后死的那几天,也没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当下胃里一阵翻涌,转头干呕不已。
他回神忙又按停她的行动:“明日要夙起,你身子未好,我们……”
恐怕又是一场大乱。
“没,等你一起。”霍铮点头,给她夹了筷菜。
她便不是大安朝的公主,只是他的长宁。
现在说喝酒,他必是不让的吧。
她已看到他胸前的几处伤痕,如何肯罢休。
南疆,虎跳岭。
与他闲话家常真真是件高兴事,如果有酒就更妙了。
大安内忧内乱,已没法再经得起一场血战,若和亲失利,南疆又起战事,大安朝的江山便真的危在朝夕。这皇位不管是谁坐,都还是她霍家的江山,她既享了公主之尊十多年,天然有她该担的任务。
他叹口气,无法地松了衣裳。
“长宁……”左尚棠竟无言以对。
她躲在车底,看不到外头气象,心悬得老高。
“左统领,多谢你本日相救。若左统领还顾念你我昔日之谊,本宫请你……护送本宫前去苍羌和亲。此恩本宫必铭记于心。”
不晓得被人杀死和被狼咬死,哪种死法更舒畅一些?
长宁便不再问他,她环顾四周。
“霍简服食欢乐膏,被魏眠曦节制,朝政也叫他把持着,现在他死了,月尊教被中原武林结合追剿,这药断了来源,恐怕……”
猎鹰于空回旋一圈以后扑下,绝壁上站着的白衣男人抬手,那鹰便稳稳落在了他手腕上。
外头响过无数凄厉惨叫,和着兵刃比武的锐响,另有她听不懂的话语,一股脑地塞进她耳朵里。她只听懂,除了狼群以外,别的还来了一拔人。
屋外天已全黑,早过了饭点。
“我不能和你走。”长宁一整衣衿,傲岸昂首。
霍铮正将晚餐端到床上,闻言一点她额头,道:“能够换个词吗?贴身相公甚么的,本王感觉更贴切。”
虎跳岭是苍羌与大安朝的交界之处,过了虎跳岭便是苍羌地界。南疆为多族并存,有十二部众,以苍羌为首。苍羌国力强大,占有了南疆大半地区,残剩的地区方为其他十一部朋分。
“真是个傻子。”她嗔了一句,低头喝粥。
“这些人是南疆除苍羌以外最刁悍部族巴雅族的人,为了挑起苍羌与大安间的战役,以是伏击了和亲的步队,想坐收渔人之利。”左尚棠并未上前安抚她,只是面无神采说着。
“殿下这是又要当我的贴身丫头了?”她一边受用他的体贴,一边打趣他。
她苦笑。
“挨太近热。”
用罢了晚餐,霍铮陪着她到院里走了一会就回屋。青娆已将她的药端来,霍铮又拿松子糖哄她喝药,她嘴里含了颗糖才开端喝药。趁她喝药的时候,青娆又将屋里的行囊盘点一遍。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屋里的行囊早已清算安妥,当然这些事已不消她操半点心机。
“左尚棠……”她板滞地从车底爬出,“你不是中原人?”
“那倒是,和宫里差得远。”提及宫里,她忽想起一事,笑容便又沉了,“不知宫里现在如何了?”
“可你回绝了。”那是她平生当中最恐惧的时候,豁出统统的祈求,要他带她分开,她情愿随他浪迹天涯,可他没有接管,今后她便不再是他的长宁。
和亲的步队浩浩大荡从兆京一起南下,走了三个月方到到虎跳岭,成果却在这里碰到伏击。
“别动。”她取出一把小巧牛角梳,从他的发顶顺着梳下,行动轻缓和顺,一下一下,将他黑长的发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