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娘不冷。”徐言娘摸摸小女人的头,顾恤地望着女儿。
俞眉远便绕过屏风,便看到床沿上倚着个女人。
她说着又咳起,此次咳得更加狠恶,脸颊上起了红晕,唇色也更加素净,像染了血。
周素馨长叹一声,还未开口,远处便又传来惊急的唤声:“周妈妈,不好了,夫人又呕血了,您快去看看。我瞅着夫人那景象是不大好了,怕是不成,要不要遣人回府禀告一声?”
“慈悲骨。对吗?娘?”俞眉远咬牙切齿地开口,目光中终现赤色。
“女人,你刚醒,不宜一下进食过量。”周素馨话说一半,俄然听到屋别传进的唤声,她神采微沉,便转而朝青娆叮咛。
“吱嘎”一声,东配房的门被她推开,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鼻而来,她跑得太急正急喘着,这药味冲鼻而入,还带着些血腥气,刹时间叫她堵塞。
这是她母亲的陪嫁丫头周素馨,平生未嫁,从俞府跟着她母亲到了这败落庄子里,厥后随她回了俞府,再陪着她嫁到了魏家。那一世周素馨与她不离弃。
宅子里人太少,那些丫头婆子见她们母子两是被撵到庄里来的,本就存了轻视的心,每日里只知吃酒打赌消磨时候,哪肯用心。这宅中一应事件,不过是她带着青娆并大丫头金歌,拢共三人顾问着,现在又添四女人摔伤,把她们折腾得鸡飞狗跳。
她对周素馨的印象,还逗留在爬满枯纹的脸庞和浑浊的眼眸上,这时的周素馨应当才三十出头,额头光亮,眼神锋利,和多年今后被称作“疯妇”的女人截然分歧。
脆生生的唤声惊得她一愕。她昂首,手也忘了收回,俞眉远便见到她手间的纸张被火舌勾到烧起,火焰卷起袭到她指上,她却恍若未觉。
“娘,不知疼痛,不知冷暖,不知酸甜苦辣……”俞眉远把头埋在她胸口,嗅着她身上浅浅的香气,痛极开口,“你中毒了。”
严肃的声音还是从她身后传来。
周素馨便是她陪嫁丫头周素馨的全名。
这绣工很熟谙。
俞眉远顺着梅花刺绣往上看去,此人已经站起,背着光,脸上是成片暗影,她只看到个削尖的下巴。此人穿戴青豆色长袄裙,内里搭秋香色比甲,那两枝梅花就绣在比甲的开领之上,是这片素净间的多少素净。
“娘!”她顾不上心头情怯,缓慢冲畴昔抓住母亲手腕,“娘,快放手。”
“四女人,不是奴婢拿大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冷的天你跑进院里玩冰,那东西是好玩的?小孩子家家,骨头都没长牢,万一冻伤,今后你如何拈针执笔,抚弦弄琴?”她斥了两句,眉头蹙得紧紧地瞪俞眉远,又道,“你但是个女孩子,整日里猴儿似的,成何体统?这回滑伤磕了头,把人唬得几宿没睡好,女人但是嫌我们这些下人活少,非要寻些事来折腾我们?庄子里人抄本就不敷,又要照顾夫人,又要照看你,你若再不懂些事,这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活在别人只言片语中的徐言娘对她来讲,只剩一个表面。
她救不了母亲。
“金歌,你亲身去请大夫,我去瞧瞧夫人……”
徐言娘这才发明火已烧到手上,她忙松开手,纸张滑落,还未入盆便已化作灰烬。
“青娆,照顾好女人,外间有事,我先出去。”她言罢回身。
也不知是吃了饭食的干系,还是孩子的身材本就孱羸,她没多久就感觉眼皮发沉,面前纱帐雀勾都恍惚了,转眼间她就沉甜睡去。
“娘,你不疼吗?”俞眉远轻声问她。
“不疼,娘……早就不晓得疼了。”
徐言娘闻言强忍下喉间痒意,将小小的俞眉远揽进怀里,又把身上的薄袄扯下盖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