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五年
福晋弯了弯嘴角,扬手让诗环端了两匹布料出去,“这是本年新进的苏绣,模样非常新奇,恰好你们来了,就直接带归去吧。”
福晋敛了敛端倪,今后靠了靠道,“你也不消担忧,京里这么多成年的皇子,姑母又有孕在身,为你求个去处还是不难的。”
“你说得有理,”康熙爷垂眸如有所思,“当初朕巡幸畿甸时,胤禛说,朝臣由支撑胤禩转而支撑胤礽,多是有所图谋。眼下依你看,朝野高低对太子一片的赞誉之声中,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八阿哥一派仿佛偃旗息鼓,皇上筹算让太子迁回毓庆宫的动静也一早传开,为太子歌功颂德的折子又好像雪片般飞向皇宫。
卫敏低头拱手道,“万岁爷方才下了谕旨,夺职了兵部尚书王鸿绪的官职,还斥责了阿灵阿、纳兰揆叙等人,前后启事大抵与佟国维不异。”
李光地微微一怔,低头垂首道,“微臣笨拙,朝臣惯会晤风使舵,实在情意如何,实在难以发觉。不过,八贝勒年纪尚轻,根底又不深,朝臣一定都肯一心一意帮他。只要万岁爷多加指导,想是不会犯下大错的。”
嘉仪抿了抿唇,昂首看了福晋一眼,低下声音道,“侄女儿自小体弱,阿玛、额娘为了我不知费了多少心。现在,侄女儿肝脑涂地,尚不能回报其万一。只想以一己之身,为家里尽点儿力,让阿玛、额娘不消再那么辛苦。”
福晋看着铜镜中的人影,悄悄抚上鬓边,末端,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哥一番妙手腕,”四阿哥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重入朝堂不过是人间的事儿,毓庆宫空荡荡的摆在那儿,倒是任谁也出来不去的。”
“母亲是累了吧?”茉雅奇偏头看了看福晋,“今儿本也晚了,女儿们就不扰您歇息了。”
“多谢母亲,”茉雅奇、伊尔哈齐齐行了礼,又朝乌雅氏点了点头,没再理睬乌喇那拉氏嘉仪,带着丫头们独自拜别。
三月初至,京中已现了春意。
“主子宅心仁厚,”诗瑶替福晋摘下发簪,“就算为了家里好,这嘉仪蜜斯也得尽早打收回去。”
乾清宫
“二哥客气了,”四阿哥弯了弯嘴角,“我却不知二哥甚么时候喜好上香料了?这□□添香,总得才子在侧,别有一番闲情高雅才是。”
茉雅奇的话音一落,乌喇那拉氏嘉仪僵在了原地,乌雅氏慌乱地起家道,“福晋,嘉仪绝没有教唆的意义,我们都是一家人,嘉仪也是一心为您着想——”
“他倒是光亮磊落,”康熙爷住了笔,向椅背上靠了靠,“佟国维告老,老八那儿有甚么动静没有?”
“哥哥嫂嫂一心为我着想,我都明白,”福晋苦涩一笑,“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想丢了亲人间的情分。今儿个,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哥哥、嫂嫂是筹算给嘉仪觅个皇亲贵戚的姻缘?哪怕是做妾、做格格都无所谓吗?”
“群臣保奏,暗通款曲……”四阿哥蹙了蹙眉,脑中一个动机快速闪过,“二哥,皇阿玛此番——”
“是,主子服从,”参谋行跪礼而下。
“阿玛如果在,”福晋打断诗瑶的话,“嘉仪就不会到我们府上来了。”
“回万岁爷,八贝勒一向闭门不出,主子也没获得甚么动静,”参谋行微微点头。
康熙爷微阖双眼,靠着椅背半晌没再说话,李光地垂首立在一旁,心下模糊预感,真正的浪头才刚到脚下。
“主子,”诗瑶愤激地拧紧眉头,“您真要为嘉仪蜜斯求指婚啊,如许的人嫁到哪家都是个费事,转头如果给您招祸端可如何办?”
康熙爷坐在龙案后,眉头微蹙,李光地服侍在一旁,将批复好的折子挨个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