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沂一屁股坐到了差点儿翻倒的圆凳上,杨泰瞬时白了脸。
“屠大人,您可太让咱家绝望了,”苏伟背过手,仿佛涓滴没有把靠近的衙差放进眼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屠大人只听过我苏培盛的名讳,莫非不知我苏培盛的品级吗?”
“好啊,三思而后行!”杨泰冷然一笑,手中的玉牌啪地拍到了屠沂跟前,“那么,先将嫌犯收押,待集齐证据再行查问,这总不会有所越矩了吧?”
苏伟嘴角一扬,举头阔步地走到几个衙差跟前,眼神轻飘飘地一扫而过,“屠大人可知,本公公这身黄莺补子的宫服是如何来的?”
六月二十四,顺天府衙
苏伟状似偶然地点点头,回身看向屠沂道,“那屠大人将咱家传唤至此,又是作何筹算呢?”
“苏公公的意义,下官不是很明白,”屠沂的额头上又开端冒盗汗。
苏伟弯了弯唇角,一手摸了摸身边的马鬃,“方才在府衙内,杨掌柜说,告状的苦主没有向嫌犯施礼的端方。但是现在,天和商号的案子已经跟我们吉盛唐没有干系了,而你我也安然无恙地走出了顺天府衙。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于公于私,杨掌柜都该给本公公好生地行个吧?”
苏伟摆够了气度,把一干衙差都扫的错愕不安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年,咱家因服侍王爷有功,得孝懿先皇后赏识,特旨升我为八品总管寺人。待圣上亲征噶尔丹时,又因我力战噶尔丹特工,万岁爷亲身下旨,赐我黄莺补子,晋六品。咱家感念万岁爷与孝毅先皇后的恩德,这一身身宫服都保存恰当。本日听闻屠大人要见我,还特地穿了万岁爷赐下的这身。”
“哼,”杨泰倒没被苏伟吓住,只冷冷一笑道,“苏公公所谓的体统,在顺天府衙内恐怕没甚么用处吧。屠大人本日请苏公公来这儿,可不是喝茶话旧的。小人固然身份寒微,但作为苦主来衙门告状,是决然没有给嫌犯施礼问安的端方的。”
杨泰让到一旁,嘴角戏谑地扬起,他倒想看看,这位名满都城的苏至公公,现在还能使出甚么了不得的手腕。
“这――”屠沂一时僵立在原地,摆布踟躇。
“请苏公公见教,”屠沂内心格登了一下,苏培盛的大名也是借着雍亲王的名头传到他耳朵里的。他晓得这位公公在雍亲王跟前屡立奇功,深得重用,但再往细里说,也就懵懵懂懂了。
“甚么品级!”杨泰不耐地接过话茬道,“雍亲王现在尚在圈禁当中,苏公公的品级再高又有何用?我劝苏公公还是少做抵赖,尽早共同屠大人调查才是端庄!”
那文吏看了一眼衙差中间悠然得意的苏至公公,使力拽了拽屠沂的衣摆,“大人,小的在京里的时候长,那苏公公的经历很多人都提起过。我们本日如果有证据,能抓他归案那还好说。这无凭无据的直接上刑,转头敬事房究查起来,我们的费事就大了。”
刚文吏提示他,苏培盛在宫里也很有影响力,且是少有的六品寺人,莫须有的环境下受了刑责,怕是会遭到敬事房的究查。可一想到九阿哥的逼迫,屠沂也顾不了那很多了。归正敬事房究查起来,九阿哥也不能不闻不问。不过,虽是做了如此决定,在听了苏培盛的一番警告后,屠沂内心又蓦地不安了起来。
杨泰嘴角轻弯,不卑不亢地迎上苏伟的目光道,“是也不是,苏公公内心最清楚。”
“屠大人!”看不下去的杨泰厉声喝断屠沂的话,冷冷地扬起脸道,“杨某到顺天府来,可不是为了看您如何溜须拍马的!我天和商号遭人蓄意放火,这堂后的店主,还都等着您的秉公直断呢。”
屠沂禀住了气味,看了苏伟一眼,苏伟已经放下了茶碗,“自是不敢,苏公公固然身份特别,但到底是涉案嫌犯,下官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