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放心,”梁九功俯身,“恭送太子……”
朝堂上一时沉默,四阿哥缓缓地舒了口气。
“不敢,不敢,太子爷慢走,”梁九功垂□子,将神采埋进暗影中。
屋子当中,一人独坐在龙椅上,寂静半晌后,沙哑着嗓音道,“起来吧,再往前站些,朕看不清你……”
“回禀皇上,”佟国维行动颇缓地躬□子,“老臣觉得,应先理清索额图所犯法状,查清参与其事的大臣,再按照罪情予以惩办。至于平时有所来往的,只要在情面范围以内,自行陈述,便可不予究查。也免得一番清查下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伟镇静地跟着四阿哥跪下,参谋行从袖中拿出一卷黄绸,“……此前,因索额图事,朕心难安……现令四贝勒胤禛,密审索额图家人,讯清相干人、事,向朕奏报……”
要说四阿哥后院的格格除了诗玥,其他都属于皇上划给四阿哥的,但如此传圣旨钦赐的倒还是头一遭。
走到不远处的四阿哥与苏伟,听到大阿哥的话,不觉一愣。
苏伟有点儿不美意义,“当年多亏顾总管照顾,小的一向没机遇好好酬谢您。”
“是,”四阿哥直起家子,向大阿哥略一拱手,“见过直郡王。”
裕亲王起殡,康熙爷哀痛了几天,终究规复政事。而此时,朝堂上众臣群情纷繁的首要事项,就是断根索额图的翅膀,查明索额图的罪行。
“皇上,臣亦有柄启奏……”
“你才多大,如何言语间倒似个暮年白叟了,”康熙爷握在龙柄上的手紧了紧。
康熙爷高居宝座,神采不清,皇子间倒还颇沉得住气,只是四阿哥时不时望望为首听政的太子殿下,心中五味杂陈。
康熙爷轻摇了点头,“你我父子也很长时候没好好说话了,何罪之有?仁孝去的早,留下襁褓中的你,朕身担国事,再想经心也不免忽视,让你一小我在偌大的宫室里长大,现在想来,是难为你了……”
“请皇阿玛节哀,”胤礽躬□子,“兄弟之情宝贵,君臣之谊可贵,皇阿玛与皇叔的豪情让人歆羡,儿臣想裕亲王西登极乐也会为皇父祈福的。”
“皇上,索额图在满蒙八旗的权势也不容小嘘,”工部尚书王鸿续上前一步道,“镶红旗满洲都统阿昌阿,正红旗蒙古副都统布格俱曾在索额图门下行走。”
“大哥经验的是,”太子披着大氅,坐在石凳上,悄悄地咳了两声,“眼瞅着暑气渐浓,弟弟竟总感觉冷气彻骨,着不了一点冷风,当真不该出来……只不过,裕亲王到底是我们的亲叔叔,这最后一程总要奉上一送的。”
“张卿言之有理,”康熙转头望向佟国维道,“佟老有何观点?”
“皇阿玛,”胤礽趴在康熙爷膝盖上,兀自堕泪不止,声音哭泣,“儿子惊骇,真的惊骇……”
参谋行颁完圣旨,将四阿哥扶起,抬高声音道,“圣上重担,四爷务必办好,不要轰动别人。”
明月当空,胤礽由景仁宫出来,梁九功亲身打着灯笼,将太子爷一起送到景仁宫门口。
七月流火,都城更加闷热,四爷留守倒也没能全然安逸。
“是吗?”胤礽昂首看看夜空,本来哀泣惊骇的眼神此时却如深潭死水,安静无波,“明天说不定会是个好气候呢……”
苏伟有些征愣地送顾总管出门,接连的变故让他脑筋里有点儿蒙,另莫名地感觉有些非常,却一时想不出那里奇特。直到送参谋行走到了门口,顾大总管回身拍了拍苏伟的肩膀道,“小苏子啊,做主子跟做人一样,本分、情分缺一不成。不管你凭哪样走到明天,都实属不宜。不过,顾公公提点你一句,人贵自省,哪怕是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也要不时看看前面有没有绝壁峭壁,构造圈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