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被极度正视的科举舞弊案,终究以礼部右侍郎程敏政的主动请辞为果,草草落下了帷幕。
“父皇,我在听。”朱厚照手指一僵,敏捷背到身后,摆出一副当真聆听的模样。
“你是想说我成心包庇?!”
常日里一贯内疚的徐经此时像是变了小我似的,两眼发红,一拳接一拳死命地往张成脸上号召,直到两旁的侍卫上前来将他按压在地。
但是这么细看一番下来,唐子畏却不免有些绝望。
唐子畏神采未变,暗中打量着每一小我的神情。这些人的神采有微怒的,有惶恐的,有幸灾乐祸的……
“如李郎中早朝时所奏,微臣觉得此案疑点太多,不该草率下定论。我昨夜彻查考卷,唐寅、徐经二人试卷所答相差甚远,若家仆谈吐失实,又如何至此?”
别的非论,只凭这份心性,也难怪他能做到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一职了。
他晃了晃脑袋,说道:“父皇你看这些大臣,明显谁也没见着两人,却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无聊。倒不若叫那几人上廷前来,劈面对证一番,看看谁先心虚。”
林卓不敢扯谎,硬着头皮道:“没有。但我们在丰乐楼喝酒时,我曾亲耳听到徐经流露程敏政是他旧时之师,说要登门拜访。张成可为我作证。”
“否。”唐子畏的重视力被拉回,看了一眼同在朝臣行列中一副漠不体贴模样的杨仁赭,嘴角轻提,不去理睬问话的刑部主事,反倒走到林、张二人面前,道:“我也有一问,两位指证我与徐经贿赂考官,可有亲目睹到我们登门拜访过?”
他脚下一起踏过汉白玉铺就的台阶,走过镶嵌在泥土里的青石板,夹门路过姹紫嫣红的一片花海。身边的徐经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朝臣们一阵骚动,此次廷审的确像场闹剧,让他们这些大多数呆板的老头子们感受极其不适。朱祐樘坐在上首,揉了揉眉心。
唐子畏敛目跟在带路寺人的身后,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眼中锋利的光。
朱祐樘高高坐在龙椅上,略显惨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肥胖的身子却挺直了背脊,微微前倾。阳光在他身侧拉出一道短而深的影子,朱厚照悄悄伸脱手比划着,给影子里的父皇脑袋上加上各种奇特的耳朵。
四周从极度的喧闹逐步变得有序,有人想究查,有人提出质疑,但这些仿佛都与程敏政无关了。
唐子畏收回视野,垂眸深思。事情停顿到这一步,他与杨家谁也没法估料出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也没法再罢手了。
而杨仁赭,明显是与他干系最密切的打算,他却仿佛置身事外,从始至终,除了最后看了一眼以外,前面不管产生了甚么,都好似与他全无关联。
棋子啊……
办这事儿的是牟斌,他领着唐子畏几人仓促赶来太和门前,路过卖力保卫的羽林前卫时,手中被身披银甲的兵士悄悄塞了一张字条。
他还未至三十,发间却已异化丝缕乌黑。他身材肥胖,即便穿戴繁复的龙袍挺直了背脊,却也涓滴撑不起衣服,反而闪现出一股病气。
唐子畏眼睛一眯,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本相未明,大人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为妙。鄙人绝无鄙弃朝廷之意,只是欲求本相心切便直言扣问。陛下还未说话,大人这顶大帽子倒是扣得恰是时候。”
他不过是顺带的,一颗微不敷道的棋子。
他唇色发乌,眸子子内里尽是血丝瞪得凸起,只是唐子畏敏捷畴昔的几个眨眼,人便已经完整没了声气,只剩下尸身还在本能地一抽一抽的颤栗。
“没错,我也听到了!”张成话音未落便觉背后一寒,回眼望去,唐子畏正移开视野。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只觉脸上一痛,被一向未曾重视的徐经一拳掼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