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后薨逝多年,坤宁宫虚悬已久,这藏书楼建在坤宁宫中,可见圣上已经把周王妃看作将来皇后了。
那位亲身筹办这场大会,又想出“揭幕式”“闭幕式”这等花腔,又能在台上主持辩难,又能揣摩出宋氏印法……的主持人宋某,实在叫人感兴趣。
“天字五号,洪字十三号……”
高编修听着他们说印书,便不由想起宫内正在建的藏书楼,悠悠叹了一声:“这刻书法若能速成便好了。叫大内匠人俱都学会此法,早日印出足以添补藏书楼的新书……”
他慷慨地想着家国大事,桓凌内心却唯有眼下这场测验罢了。比及下午未末申初,终究有誊抄好的朱卷送出去,一共五份,此中正有一份春秋房的卷子。五房同考官分了卷子,各归判卷房,春秋房因为统共就这一张卷子可看,两位老先生筹议筹议,便先给了最年青的桓凌。
他借着饭后换衣的机遇将桓凌拉到无人处,低声安抚他:“今夏户部已批了建藏书楼的银子,我们告别御前出京时,传闻工部就要在皇后住的坤宁宫动宫了。可见当今……”
他作为王妃的兄长,怕也没多久就能回京了。
编修高榖笑道:“周兄何必太峻厉。桓通判是有分寸的人,他那师弟也有才学,若文章不好又何必在福建招考?我现在倒有些遗憾我们不能出帘巡场,不然就能亲眼瞥见他如何写出那细如悬丝的宋氏字了。”
只要周王成了亲,他们便可上书请封太子,早定国本,圣上也再无推拖之理了!再不定国本,底下几个皇子年纪也大了,都在宫里养着,又是一样皇子的身份,只怕民气易乱……
帘内官八月初六入帘, 今后便只能住在贡院,直到玄月判卷结束才气出去。虽说帘内有本省官员好吃好喝地供着, 可为防作弊, 只字片纸不能入帘,“无聊”二字却不是几顿筵席能打发。
向来国戚在朝中都会有些权益,他如许沉得住气的脾气,却比那些仗着后妃之势骄人的外戚强很多了。兄长如此,想必mm也是和顺浑厚之人,周王立储甚或即位以后,前朝后宫想来都能安宁些。
但这第一批考卷出去的少,考官们读着还比较新奇,也能沉浸进文章用心细读。到背面千数考卷接连涌入,众考官一天批阅多至数十人,每人又有七篇三五百字的长文,文章所含之理附近,内容相差不远,除非有极冷傲者大师可拿来提神醒脑,凡庸之卷或取或落,便悉由天命了。
周给事中对他另有几分印象,晓得他本该是翰林院的人,厥后不知何故来了福建,对他天然又有几分同衙之亲,温声提点道:“你与那宋生情分倒深。不过交谊归交谊,读卷时却不准有半分差池。若他卷子不好,你胡乱呈荐上来,我与高兄也不会饶你。”
考卷还没送出去, 帘外却已有巡场官的脚步和群情声传出去, 更衬得他们帘内孤单无聊。王、张两位老先生便忍不住回想起了蒲月间那场热烈的讲学会:
直到八月末,五房递上来的朱卷才终究批完。两位主考手中拿着可堪中试的卷子,比着弥封处印的座号向五房同考官要二试、三试的卷子。
桓凌笑道:“前辈便是出了帘也看不着,因为那宋氏字不是写出来的,是用尖锥样的铁笔刻出来的。其起笔、顿笔之处都要多划几记,仿照出版法的笔致,练起来实在也颇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