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以后贾政出来,贾赦少不得亲身去接他返来。贾母这阵子已经复苏好些,只是精力大不如之前,见了贾政出去,身上脏污不堪,胡子惨白了一把,想着都是他管家不严才招来的祸害,也不说甚么,只挥挥手道:“今后家里的事不必再问我,都由你哥哥做主。”贾政在狱中很吃了一些亏,本来见了老母还要奔着哭诉几声委曲,只见贾母如此冷酷,脸上便讷讷的。贾赦赶紧叫了婆子带他下去梳洗,然后又同着邢夫人早商奉迎了,叫人将李纨、宝玉佳耦、贾环等叫回家来见二老爷。贾政好轻易吃了一顿饱饭,又见了儿子媳妇一群人,只不见林姨娘,当即神采一变,说道:“姽婳呢?”贾赦听了恨得牙痒,瞧了他一眼,说道:“抄家的时候发卖官奴去了。”然后见他还是胡涂也就不与他多言,当着诸人的面,将二房的帐一一理顺清楚,才交给贾政。世人早晓得二房遭此大难,已经精穷,只是没推测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又都是贾政一小我造的孽,听着他还要四周去寻林姨娘,李纨当即说道:“大老爷的话我也听清楚了,恰好趁着大师都在,求着大老爷做主给我们二房里分了家吧!”宝玉在旁听了,正要说话,岫烟倒是捏了他一把,宝玉赶紧闭了嘴。贾环则是不声不响。
与此同时,宁国府里倒是一片霁月清风,贾珍内心忐忑,本来也要将荇哥儿送走,贾敬却点头道:“我们分歧西府,这些年来走动得也淡,不必自慌了手脚,反引得旁人生疑。”尤潇潇听了,也在一旁劝道:“大爷细想想,蓉哥儿在任上一点风声不闻,也没见圣旨过来,估摸着也无甚大事,统统都有老爷做主,大爷放心就是。”贾珍见着这般,也是没法,便临时稳住心神不提。却说林如海官复原职,本来从大简书院里退了学的一些世家竟纷繁跑去找了萧如景的门路,求着告白两句好话。萧如景的脾气不是好的,何曾肯理他们,只道当日退学,情势危急,也可谅解,但本日再回,倒是丧了风骨,不知廉耻,世人被骂得透心凉,不敢再上门聒噪。又因为外头风言风语,萧如景便筹算让儿子提早迎娶惜春过门。贾敬内心明白,只叹道:“也不必急于一时……”萧如景浅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客气话?圣意难测,你们大女人已经同我家订了亲,也就是我们家的媳妇,我内心极怕她受委曲的。”贾敬听了,心中无穷感慨,只点头道:“此恩我记得了。”因着惜春年事还小,两家便商讨着先结婚再圆房,幸亏这些年陆连续续将嫁奁备齐,尤潇潇与贾珍此时也有些仓猝,恰好趁着此时用心忙着筹划惜春婚事,也给府里多添添喜气。
宝玉与岫烟见了诸人走得洁净,没法只好带着贾政先往小转儿胡同暂居。那二房里的庄子远在郊区,要畴昔也得有几日路程,何况凡事不知,不能贸冒然畴昔。宝玉本要问贾赦王夫人何日才气出来,邢岫烟却道:“大伯为了我们的事殚精竭虑,我晓得你内心念着太太,但是我们府里遭事满是因了太太而起,你如许去问倒惹得大伯心烦,你放心,我他日过来问问姑妈,你且别急。”宝玉现在事事都听岫烟的,晓得有理,赶紧就收声不提。出门时邢夫人打发人偷偷给岫烟二百两银子,岫烟瞒着诸人不动声色接了。
到了小转儿胡同,邢忠佳耦见了女儿两口儿返来,连带捎着贾政,神采就愈发欠都雅起来。岫烟晓得父母的脾气,只淡淡道:“老爷另有一个庄子,等清算好了,我们一块搬畴昔也使的。”邢忠虽是不满,但也在女儿手里讨糊口的,便不敢多话,背后里跟着老婆嘟囔道:“本来还觉得攀了一个富朱紫家,现在瞧着一穷二白的,还得养着一个老爷一个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白白委曲了我们女儿。”邢忠媳妇内心也非常愤怒,不好冲着亲家与半子生机,只叫麝月道:“还不去烧水!”然后瞥见五儿又跑在宝玉面前腻歪,直接畴昔扯了耳朵喝道:“这时候还不烧饭早晨倒是吃甚么?贼不死的丫头,只剩下上灶的本领,再如许偷懒,明日便同着阿谁妙玉一样卖出去!”五儿被吓得神采煞白,宝玉见了本欲说话,岫烟过来浅笑道:“麝月快去给二老爷打扫床榻去,五儿清算饭来,今儿闹了一日,大师都早歇着。”五儿满腹委曲,只眉来眼去瞧着宝玉,岫烟倒是带着宝玉一面往屋里走一面说道:“二爷,当今虽是我们分了家,但今后也得好好筹算着,当今也不晓得那庄子大小,倒是求着琏二哥先去给我们瞧瞧,看看如何运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