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在朝堂雷霆一怒,三五日又没了动静,朝中诸人都摸不着脑筋。不料这一日俄然又颁下两道圣旨来,一是说忠顺王企图谋逆篡权,理应斩灭九族,但念在先祖之功,又有手足之情,罪不该殃及无辜,便将忠顺王一人秋后问斩,忠顺王妃年幼,况与事无干,只剥夺封号,准其出府扶养。二便是查抄了诸多勾连之家,或者斩立行,或者全族放逐。冯府里早早过来送了动静,说道:“此次没有两府之事,倒是大幸。”贾敬与贾珍等心中皆是纳罕,想着忠顺王犯下弥天大罪,竟是一人承担,实在是有些蹊跷。后又细想,当朝诸多异姓王,如果圣君做得过绝,也怕他们几个唇亡齿寒,因怕肇事,倒引出新祸害来。何况忠顺王一贯子嗣薄弱,除了外嫁的一个郡主,王妃入府几年来也没有诞来世子来,实在也是杀无可杀,不如做得标致些,显得当今宅心仁厚。只是那些要举忠顺王成事的世家大族倒是惨了,此次连根拔起,一网打尽,实在是惨不忍睹。
旬日以后贾政出来,贾赦少不得亲身去接他返来。贾母这阵子已经复苏好些,只是精力大不如之前,见了贾政出去,身上脏污不堪,胡子惨白了一把,想着都是他管家不严才招来的祸害,也不说甚么,只挥挥手道:“今后家里的事不必再问我,都由你哥哥做主。”贾政在狱中很吃了一些亏,本来见了老母还要奔着哭诉几声委曲,只见贾母如此冷酷,脸上便讷讷的。贾赦赶紧叫了婆子带他下去梳洗,然后又同着邢夫人早商奉迎了,叫人将李纨、宝玉佳耦、贾环等叫回家来见二老爷。贾政好轻易吃了一顿饱饭,又见了儿子媳妇一群人,只不见林姨娘,当即神采一变,说道:“姽婳呢?”贾赦听了恨得牙痒,瞧了他一眼,说道:“抄家的时候发卖官奴去了。”然后见他还是胡涂也就不与他多言,当着诸人的面,将二房的帐一一理顺清楚,才交给贾政。世人早晓得二房遭此大难,已经精穷,只是没推测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又都是贾政一小我造的孽,听着他还要四周去寻林姨娘,李纨当即说道:“大老爷的话我也听清楚了,恰好趁着大师都在,求着大老爷做主给我们二房里分了家吧!”宝玉在旁听了,正要说话,岫烟倒是捏了他一把,宝玉赶紧闭了嘴。贾环则是不声不响。
到了小转儿胡同,邢忠佳耦见了女儿两口儿返来,连带捎着贾政,神采就愈发欠都雅起来。岫烟晓得父母的脾气,只淡淡道:“老爷另有一个庄子,等清算好了,我们一块搬畴昔也使的。”邢忠虽是不满,但也在女儿手里讨糊口的,便不敢多话,背后里跟着老婆嘟囔道:“本来还觉得攀了一个富朱紫家,现在瞧着一穷二白的,还得养着一个老爷一个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白白委曲了我们女儿。”邢忠媳妇内心也非常愤怒,不好冲着亲家与半子生机,只叫麝月道:“还不去烧水!”然后瞥见五儿又跑在宝玉面前腻歪,直接畴昔扯了耳朵喝道:“这时候还不烧饭早晨倒是吃甚么?贼不死的丫头,只剩下上灶的本领,再如许偷懒,明日便同着阿谁妙玉一样卖出去!”五儿被吓得神采煞白,宝玉见了本欲说话,岫烟过来浅笑道:“麝月快去给二老爷打扫床榻去,五儿清算饭来,今儿闹了一日,大师都早歇着。”五儿满腹委曲,只眉来眼去瞧着宝玉,岫烟倒是带着宝玉一面往屋里走一面说道:“二爷,当今虽是我们分了家,但今后也得好好筹算着,当今也不晓得那庄子大小,倒是求着琏二哥先去给我们瞧瞧,看看如何运营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