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堂公不肯说，无妨让我猜一猜。”他决计停了停，吊着汤尚任的胃口，直到对方暴露不耐烦的神采，这才慢条斯理隧道：“岸堂公行色仓促，莫不是赶着去见那一名？”
两人正站在东华门内的便道上，前后通透不见来人，只要风声细细地穿越这百年宫阙。
“不是。”汤尚任只说了两个字，便闭上嘴巴再不肯多言，警戒地瞪着楚巨才，制止他还要捣蛋。
“洪先生？”杨无端蓦地转头盯住他，“六合会洪老迈？”
“岸堂公，”楚巨才提着袍角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追上汤尚任，笑道：“岸堂公留步！”
但楚巨才下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顿时甚么动机都没了。
杨无端坐直了身，捧着那只茶碗垂眸看了看，又昂首看他。
“这是甚么工夫？”杨无端只觉一股热流从相贴的手掌往上发散，非常像大夏季喝了杯热水，浑身一下子就暖起来。她感兴趣地问：“五年不见，你的工夫突飞大进，我都不敢信赖世上竟有如许的武功。”
她放下茶碗，挪畴昔靠坐到宁郁身边，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好着呢。”杨无端托着下巴回想，“能吃能睡能骂人，看起来跟五年前没两样。”
杨无端凝睇着他暖和的棕褐色眼睛，茶汤的热气在两人间蒸腾而上，闻起来温馨怡人。
他一个字都没说，就像那封将存亡交关描述得轻描淡写的来信……杨无端却再度听出了千言万语。
宁郁悄悄地浅笑，低声道：“多亏了洪先生的指导。”
宁郁看了她一眼，等闲看出她的纠结，笑着用大掌揉了揉她的头顶，道：“放心，愚兄虽技艺寒微，自保尚绰绰不足。”
她强忍住又升到眼眶中的酸涨，侧头望向窗外。雨还鄙人着，宽广的江面比平常上涨了数尺，江水裹胁着泥沙翻涌，天光下看着是一种诡异的赭红色。
宁郁任由她靠着，感受右边肩膀上重量恰好，那一点点压力就仿佛他志愿背上的任务，既没有沉到不堪负荷，又不会让他因为空无一物而失落。
他叹了半声，又自嘲隧道：“我有幸跟随他两载光阴，获益匪浅。”
“你是放心了，我和徒弟不放心。”杨无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就你整天过那日子，另有空担忧别人。”
“洪先生武功已臻化境，”他面色凝重隧道，“这一年间锦衣卫设伏无数，每次都被他突围而出，枉自折损人手，却拿他无可何如。”
楚巨才恨得牙痒，但他城府甚深，面上一丝不露，反而亲亲热热地凑上去，携着汤尚任的手道：“岸堂公何必如此见外，叫我谦益就好。”
杨无端从船舱角落里把那只小小的红泥火炉端到窗边，回绝宁郁帮手，亲身升了火，又烧上一壶水。
宁郁也被她逗得一笑，接过茶碗道：“徒弟他白叟家可好？”
“岸堂公何必明知故问。”楚巨才不为所动地持续笑着，那笑容憋得汤尚任恨不能一拳砸到他脸上！
饶是汤尚任与他同殿为官日久，还是被这赤／裸裸的厚脸皮惊得呆了呆，猛地抽脱手来，面皮抽搐着道：“楚大人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