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打小习过武的干系,颜漪岚的耳力极好,在夜里的视野也比凡人要清楚,以是姜凝醉拉着池蔚往床幔处推了推,一边低声道:“我已经睡下了。”
“听严太医说你的伤势已无大碍,”胸口的苦涩全都化成发笑的口气,颜漪岚道:“我不过是来看看你。”
“哦,是么?”颜漪岚应得漫不经心,她悄悄听着四周的蝉鸣声,微微眯起了凤眸,望着头顶灿烂的碧空银河,腔调慵懒地戳穿道:“凝醉,我觉得你不会扯谎。”
闻声池蔚略带挖苦的话,姜凝醉敛了敛眸子,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筹算如何带走她?”
颜漪岚,无情有情,到底哪一面的你,才是最实在的你?
沉默便是默许。
姜凝醉甘愿颜漪岚持续用锋利的话语戳穿她的统统谎话,也好过她这一刻让步放纵的温浅话语,这比甚么都要让姜凝醉难以接受。颜漪岚的放纵,让姜凝醉的内心如同豁然裂开一个腥然大口,吼怒着吞噬她的统统,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创口。
她曾经以为颜漪岚心狠手辣定夺无情,但是老是会在不经意地时候,以如许凌冽处所式窥测到她冷酷城府下的柔嫩温情,她觉得君王都是没故意的,但是究竟却又像是一记锋利的耳光,劈脸盖脸地落下。
被人一语道破苦衷的感受并不好受,何况颜漪岚的声音固然稀松平常,但是其间的气势却让姜凝醉无所遁形。沉默看着身边按她叮咛噤声不语的池蔚,又想起刚才颜漪岚的话,姜凝醉的心一紧,可惜现在箭在弦上,统统都由不得也不答应她改口忏悔了。
颜漪岚的声音在帐外响起的刹时,姜凝醉的呼吸也随之滞了滞。
池蔚点了点头,笑得几分无辜:“若无她的默许,我如何能够轻而易举地潜出去?”
整件事渐渐在内心过了一遍,统统的委曲在姜凝醉的脑海里垂垂清楚起来,她道:“你冒险闯进围场,是为了侧妃?”
颜漪岚,你到底知不晓得,事到现在,你的放纵宠溺竟是比死更严苛的奖惩。
回身靠着营帐,颜漪岚寂静了半晌,好笑道:“你当真睡了?”
清算起内心万般思路,姜凝醉回眸,望向池蔚道:“你该见的人并不在我这儿。”
若说开初听闻颜漪岚的话,姜凝醉还尚不太明白,但是听到最后,她才蓦地明白过来,颜漪岚这番话压根不是对着她交代的,而是说与池蔚听的。她一开端就晓得,池蔚藏在她的营帐里,而她没有拆穿也未曾明说,不过是在等着姜凝醉对她坦白。
内心的情感难平,姜凝醉淡然转头,望向池蔚道:“你一开端就晓得?”
是了。围猎场如许的皇家禁地,向来是派兵周到扼守的,池蔚的武功再高,要想无声无息地瞒骗过统统人的眼睛进到营帐里来,这压根就是不成能的事情。
淡然蹙了蹙眉,姜凝醉沉声道:“既然晓得,你方才还藏甚么?”
“以是,长公主命侧妃同来打猎,实则是给了你行动的暗号。”
姜凝醉本来觉得,颜漪岚一意孤行要带上柳浣雪而来,必将是借此折磨刁难她,却未曾想,她竟然会掩蔽着如许不为人知的目标。她也一向觉得,颜漪岚对于池蔚一事铁血定夺,没有顾及涓滴的情面,但是她却挑选了成全。
既然她一开端就没有对姜凝醉坦白过,那么现现在,她又有甚么资格来期望姜凝醉会对她毫无保存呢?
迎着缓缓流淌的月光往回走去,颜漪岚周身沐浴在清辉之下,身姿脸庞散着如银的光彩,她走出了几步,不觉顿住了脚步,往姜凝醉的营帐处偏了偏头,神情愔然。
她既是颜国万人敬佩的君王,那么谁也不能折损她的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