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容虽是堂姐,但因比高洛神大了五岁,从小到大,待高洛神如同亲妹,不管吃的用的,凡是有好的,必先让高洛神遴选。
高洛神终究回过了神,说道。
言及此,高雍容挺直了肩背,目光当中,模糊透出傲色。
高洛神八岁那年,外出玩耍之际,不慎触了一窝马蜂,马蜂追蜇她的时候,高雍容不顾统统将她扑在身下,脱了本身衣物遮她头脸。待主子遣散马蜂,二人被救出时,高洛神安然无恙,而高雍容却被蛰得不轻。归去以后,她面额肿胀,昏倒数日,若非厥后求得良药,几乎就此丧命。
高洛神再次大吃了一惊。
提起他的名字,胡人闻风退避,汉家无不瞻仰。
“大虞现在虽偏安江左,但萧氏鼎祚,却已持续两百年之久。两百年来,多少人觊觎皇位,诡计取而代之。任他是宗室贵胄,或门阀士族,你可曾见到,有谁成事过?皇室血脉,上承于天,高贵又岂容平凡人淆乱!”
“他能扶登儿上位,便也能废了登儿自主为帝。废立不过全在他一念之间。阿姐想着,他既倾慕于你,你若嫁他,有了联婚之亲,加上借你之力从中转圜,今后李穆即便效仿许逆做出移鼎之事,我孤儿寡母,不定还能求个安然,安然终老此生,不然,他岂会容我母子?只怕到时,死无葬身之地!”
高雍容凝睇着高洛神,忽走到高洛神的面前,竟跪在了她的面前。
宫室当中,只她姐妹二人。
高洛神喃喃说道。
她被送到了四周的宣城,临时在那边落脚养伤。叛军随后追至此地,留部分兵力攻打宣城,围城长达月余之久。
阿姐待她的好,一件一件,高洛神又怎会健忘?
自皇室弃中原而南渡后, 江北淮南一带的南北交界之处,便成为了两边拉锯排挤的疆场, 盗匪横行, 兵荒马乱,凡是另有来路的边民,早已经逃离。
高雍容面上的浅笑消逝了,神采垂垂变得凝重起来。
叛兵不久就攻占了建康。为避兵锋,高洛神的姐夫,当时的太康帝被迫出走台城(注:特指东晋至南朝期间百官办公和皇宫的地点地,位于都城建康城内,本文架空,借用)。惊愤加上恐忧,不久便抱病身亡。李穆闻讯,停息北伐大计,领军赶回。在安定了许氏兵变以后,接回了流亡在外的皇后高雍容和四岁的皇太子萧珣。
高洛神吓了一跳,仓猝扶起高雍容。
她早不再是多年前阿谁被父母疼在掌心、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这些身外物,都还罢了。
李穆取而代之,官居大司马,封都督表里军事,录尚书事,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权势达到了人臣所能企及的颠峰。
这十年间,他率军三出江南,灭西蜀、南凉等北人政权,连续光复了包含兖州在内的大半河南之地,将胡人驱至河北。
高雍容浅笑。
高雍容双目垂垂泛红,泪光点点。
“阿弥,以你才貌,加我高氏之望,男人暗中倾慕于你,又有何奇特?他未娶妻,亦不好色。畴前有人送他美人美童,他皆推让不受。这便罢了,这些年间,他权势逼人,自不乏有士族愿抛开流派,主动提出和他联婚,他却一概以北伐不竟,偶然立室的来由给拒了。但前两日,我派人见他,向他透了成心将你嫁他的动静,以此密查他的口风,他却应了。”
“阿弥,你可还记得两年前许氏事情,你随我与先帝南下,李穆前来救驾之时的景象?”
李穆祖上, 便如此一边以一己之力,佑着一方安宁, 一边盼着王师北上, 光复中原。
二十多年前,李氏坞堡被攻破,李穆之父死于兵乱。李穆的母亲,带着当时十岁的李穆,随了流亡的流民过江,来到江左,在京口安家,开端了艰巨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