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随便用了些晚膳,便侧躺在贵妃椅上,一面等着秦坤返来,一面一点一滴地回想傍晚卫秀的每一丝窜改。
濮阳又问:“可有逃出去的?”
“她查不到的。”卫秀淡淡道,眼神幽深起来,“我早知她建府在此,却没想到,当真来到这里,仍泄漏了心志。是我修行不敷。让她去查也好,不亲身查上一遭,她怎能对我完整放心。”
濮阳俄然回想起卫秀献策萧德文令诸王离京之事,如若她真是徐家先人,这统统便都有了解释。濮阳心揪得紧紧的,只感觉浑身发冷,说不出的绝望,乃至模糊间她还是仇恨的,仇恨她对不住她的信赖,仇恨她对不住她的竭诚相待!可这一阵仇恨畴昔,濮阳又感觉是那样的无助。
她握紧拳,指甲都要掐进掌内心。半晌,她猛地展开眼,是与不是,她都要看到证据!她不冤枉先生,先生也不要让她猜中了才好。濮阳冷声道:“你明日往掖庭一趟,去查查徐家女眷,现在可都还活着。活着的又在哪处宫殿,不活着的死于何时,安葬那边,又是谁查验的尸身。都要查清楚。”她顿了顿,再道,“三日内,孤要看到成果。”
阿蓉却担忧,如果公主起疑,循着这座府邸的来龙去脉查下去,说不定就会查出来。
究竟如果如此,便太叫人尴尬了。濮阳闭上眼,拢在袖中的双手都颤抖起来,上一世非论,此生她对卫秀倒是至心实意。
侍女顿时寂静,眸中闪现哀色,她不再劝,取了一件狐氅来,披在卫秀的身上,正要弯身为她系带,卫秀已本身将狐氅系好,又掩了掩边角,道:“走吧。”
濮阳踱步至檐下,见门外有灯笼的亮光由远及近,她神采一振。
回身入殿,濮阳跪坐于坐榻上,问:“查出来了?”
“郎君!”侍女不安地快步上前。
卫秀想了一下,道:“也好,殿下本日也累了,又有这里,”卫秀略一停顿,环顾过四周后,凝睇濮阳道,“定破钞了殿下很多心力。殿下也早些歇下吧。”
“嗯。”卫秀低吟,不再问了。
遇刺那事,濮阳洗濯含光殿,不但撤除诸王安插在她宫里的内应,还将一众宫人皆收拢到手中,又从內侍省处补了几个来填空缺。秦坤便是在此中汲引的。
他在宫中本任寺人一职,掌管女奴女婢,与掖庭令多有来往。令他去办此事,恰好。
秦坤留意听了,见公主没有旁的叮咛,施了一礼:“臣这就去查。”
濮阳点头。
濮阳又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的蹙起来,卫秀已走远了,濮阳也不幸亏此多留,她想了想,既然门无忽略,如此,让先生失态的便唯有这座府邸本身了。
阿蓉蹙了下眉头,忧心未减。
卫秀摆了摆手:“带我去前面竹林。”
卫秀见她面上唯有错愕,不觉凄冷一笑:“阿蓉,你莫非不欢畅?这里虽早已脸孔全非,可毕竟曾是我们的家,我们回家了。”
卫秀在世人眼中毕竟是男人,男女有别,濮阳所居寝殿与卫秀的院子有些间隔。她走归去,换了身衣裳,一名青衣小婢便奉上晚膳来。
另一边,卫秀也用过晚膳。侍女见她几近没如何动过的饭食,不由劝道:“郎君好歹再吃一点?”
濮阳略有绝望,见卫秀确切累了便按下洗尘宴的事,只叮嘱她好生歇着,有事,明日再详谈。
濮阳未多逗留便告别了。
卫秀滑动轮椅,靠近竹林,这些竹子,长得枝繁叶茂,纵在暮秋,也仍翠绿矗立。此时落在她眼中,却如,染满了亲人的鲜血。卫秀眼角落下一滴泪,她伸手,抚摩竹身,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渗入到她的满身,让她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