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愣愣地看着,这个处所,曾与她多少欢乐,重来这里,便有多少痛苦。头颅滚落,鲜血洗地,她的轮椅,每滚过一点,都像滚过亲人们的尸身!
她握紧拳,指甲都要掐进掌内心。半晌,她猛地展开眼,是与不是,她都要看到证据!她不冤枉先生,先生也不要让她猜中了才好。濮阳冷声道:“你明日往掖庭一趟,去查查徐家女眷,现在可都还活着。活着的又在哪处宫殿,不活着的死于何时,安葬那边,又是谁查验的尸身。都要查清楚。”她顿了顿,再道,“三日内,孤要看到成果。”
“倘若公主派人去查……”
这些年没入掖庭的女眷何止徐氏一家?入罪前如何金尊玉贵,一旦到了掖庭便都是普通轻贱的奴婢,弄死一个两个,也不是甚么奇特的事。再者,宫中所用宫女皆是自掖庭出,职员变更频繁,名册也不竭跟着转换,徐鸾为大将军,家中女眷怕已过百,人丁如此之众,不是不能查,查起来怕是颇得费一番工夫。
卫秀没有入林,她只是在内里悄悄的看,风吹过,林间沙沙声响,她惨白的脸上渐渐地出现一抹红润,接着便是连续串似要将心肺都呕出来普通的咳嗽。
另一边,卫秀也用过晚膳。侍女见她几近没如何动过的饭食,不由劝道:“郎君好歹再吃一点?”
当即有一名内宦回声小跑上来,躬身道:“殿下?”
“她查不到的。”卫秀淡淡道,眼神幽深起来,“我早知她建府在此,却没想到,当真来到这里,仍泄漏了心志。是我修行不敷。让她去查也好,不亲身查上一遭,她怎能对我完整放心。”
阿蓉蹙了下眉头,忧心未减。
四周宫人都是濮阳从宫中带出来的亲信,她唤了一声:“秦坤。”。
“秦坤可返来了?”濮阳问道。
卫秀回到房中,浑身都是寒意,侍女忙倒了杯热茶来。
濮阳踱步至檐下,见门外有灯笼的亮光由远及近,她神采一振。
濮阳未多逗留便告别了。
做到这一步,不能不说是下了大工夫。
遇刺那事,濮阳洗濯含光殿,不但撤除诸王安插在她宫里的内应,还将一众宫人皆收拢到手中,又从內侍省处补了几个来填空缺。秦坤便是在此中汲引的。
卫秀滑动轮椅,靠近竹林,这些竹子,长得枝繁叶茂,纵在暮秋,也仍翠绿矗立。此时落在她眼中,却如,染满了亲人的鲜血。卫秀眼角落下一滴泪,她伸手,抚摩竹身,凉意顺着她的掌心,一点点渗入到她的满身,让她遍体生寒。
“嗯。”卫秀低吟,不再问了。
回身入殿,濮阳跪坐于坐榻上,问:“查出来了?”
濮阳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倘若先生真是罪人后代,她靠近她,是要做甚么?莫非她对她所言皆是假,她为她筹划也都只是操纵?
侍女大急,忙为她轻抚后背。
缉捕时无遗漏,莫非是在掖庭中叛逃?濮阳不肯做此想,可直觉却教她忍不住就往阿谁方向想。不但如此,她还越来越感觉本身与本相靠近了。
卫秀想了一下,道:“也好,殿下本日也累了,又有这里,”卫秀略一停顿,环顾过四周后,凝睇濮阳道,“定破钞了殿下很多心力。殿下也早些歇下吧。”
秦坤面上显出难堪之色,欲请公主多脱期两日。
门槛铺平,台阶改成了斜坡,床榻与轮椅齐高,一应橱柜的高度,也都是卫秀触手可及。放眼看去,皆是古朴的矮式,与卫秀身上温润的君子之风非常调和。
侍女见她如此,却更担忧。她本是卫秀祖母的侍婢,当年府中蒙难,她不过八岁。也幸亏她年幼,不惹人谛视,竟让她逃了出去,留下一条命来。可八岁的小孩能做甚么?她欲奔逃出京,将阖家蒙难的动静送到时任大将军的卫秀父亲手中,谁知一出都城,便遇人拐带,差点连命都保不住,幸而终究阴差阳错地赶上卫秀,将她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