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园,是徐老夫人寓所的园子。
兄长冲出树林,那些豺狼般追兵很快围了上来,他拔剑对阵,且战且跑,她透过枝丫的间隙,看到火光挪动,听到嘶吼惨叫。兄长的技艺很好,但是他没有逃出多远,便死于乱刀之下。
濮阳不动声色地察看她的神采,见没有任何不当,内心仿佛放下了甚么,放心很多,她笑容软软的,目光也温和:“只是这里究竟前人所植,先生如有不喜好的,我令人来改。”
二人同往枫林,枫叶公然都红了,地上数不尽的枫叶堆积,已成了厚厚的一层。真是温馨平和的处所。
濮阳看着她身后乌黑的发丝,莫名地难过,她如此慎重严峻,公然是在乎的。再遐想起她在枫林中的那一抹记念,濮阳的心直坠谷底。
话音刚落,他便堕入杀阵。
不一会儿,卫秀便出来了。
卫秀与濮阳道:“可贵殿下也在,那便去游赏一番。”
门外是阿蓉:“郎君,公主来了。”
濮阳天然承诺,她再看卫秀,却发明除了眼底的青黑,她的神情中没有一丝阴霾,磊落开阔,仿佛毫无坦白。
她体味得非常清楚。
濮阳心中又是一软,笑道:“先生能与我以诚相待,便足矣,何必说感激如许生分?”又一看边上那条幽然高雅的小径,“不远处便是泰园,那边清净,有一片枫树林,这个时节正合赏枫,先生可要去看看?”
卫秀扣了下扶手,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禁止住了,正色道:“请殿下稍候,回屋再详细言之。”
兄长护着她一起逃出来,可十五岁的少年,如何抵挡得住诸多如狼似虎的追兵。他将她藏在草丛里,声音是一贯的轻声细语:“阿濛,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阿兄去将他们引开。”
“宫中要放一些宫人出来,又逢皇太后谭祭,圣上欲为皇太后积善,犯官家眷亦在所赦之列,只是名额未几,故而,徐氏有几家未受涉及的姻亲,便求上门来了。”前半句是真,至于徐氏姻亲求上门,便是假了。
她气色不好,眼底下浮着一抹青黑,濮阳不由体贴道:“先生昨夜睡得不好?”
濮阳坐在堂上,一身宫装,长裙广袖,云鬓凤钗,见她来,便站起家迎了迎,卫秀弯身施礼:“见过殿下。”
“三年前谋逆伏法,圣上大怒,下诏夷三族,男人当中尚在襁褓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女眷尚算荣幸,在各处姻亲讨情之下,只充没掖庭为奴。纵是如此,徐氏也在一夕之间,土崩崩溃。”
濮阳心有不忍,要见先生暴露马脚,无异于将她旧伤狠狠扯开,但是一想她能够包藏祸心,操纵她,乃至害她,她便悔恨极了。
扣门声起,卫秀回神,她转头看向那扇门,抬手若无其事地拭去眼泪,道:“何人?”
“如许就很好。”卫秀转头,对濮阳一笑,“殿下待我,老是唯恐不敷经心,殿下的情意,我明白,也很感激。”
濮阳走在卫秀边上,阿蓉推着轮椅,其他侍婢、内宦都远远地坠在前面。
濮阳先指那一片竹林,道:“看中此处,便是因为这片林子,我想先生必然喜好。”
卫秀暖和安闲,聘请濮阳:“时候还早,怕是还未用过早膳吧?”
声音稳稳的,语气如一贯云淡风轻。
卫秀语气很漂渺:“这府中有枫林?”
火光当中,父亲大声嘶喊,一剑出去,不知何人的鲜血溅了他满面,母亲倒下了,躺在血泊当中,猩红的血浸湿了她的衣,再也没有那睡前和顺的轻喃。父亲杀红了眼,转头朝她与兄长嘶吼:“快走!不要都折在这里!”
她兴趣颇盛,眼中是纯粹的神驰之意,并无其他。
安好宁静之地,如果纯真赏景该有多好?濮阳真不肯再试,可她做不到放着这思疑、这疙瘩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