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瞥了眼他身后,见只他一人出去,蹙了下眉:“你杀了德文?”
她目光轻柔,等闲安抚了濮阳的惶恐,见濮阳平静下来,她又回过甚去。濮阳被她护在身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濮阳回身过来,看着他,神态一如常日,没有甚么颠簸。晋王俄然感觉有些可惜,如果不能让七娘像萧德文那般暴露惊骇要求的神采,倒是缺了些兴趣呢。
晋王比濮阳慢了很多,但也毕竟让他想到了,他悄悄吁了口气,又沉着了:“卫郎莫不是虚张阵容?两日光阴,稳定京师足矣,到时别说一个玄甲军,就是两个、三个玄甲军的兵力,都别想踏入都城一步!”
好不轻易平静下来的心神又乱了,晋王眼中再度闪过惊骇,他并不知濮阳已派人出京,他盯着卫秀,卫秀微一点头,以示她所言不虚。
此处宫城,防卫森严,入不得亦出不得,他想杀谁就杀谁,濮阳的性命就在他手中紧握。到了此时,胜负已定,他赢了,而濮阳,不过刀俎之下的鱼肉罢了,只能任他宰割。
剑锋下移,转向卫秀,抵着她的心脏。
濮阳也不说话。
卫秀驱动轮椅,挡在濮阳身前。濮阳大惊失容,道:“驸马!”
殿中立满了甲士,殿外重甲保护,别说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便是能与万军当中来去自如的将军,也别想安然走出此地。
濮阳站在奉先殿中,殿中唯有她一人,长年供奉的香火也燃烧了,倒使常日总在炊火环绕中的大殿腐败起来。
晋王不大敢看她,他唯恐卫秀另有甚么奸计,挪开眼,望向濮阳,道:“人已齐了,王兄这就送你去见先帝!”
卫秀终究不再是面无神采,她笑了一下,笑中俱是挖苦。晋王本就顾忌她,见此,更加镇静,拔大声音,又问了一遍:“汝不畏死!”
甲士紧随晋王入殿,分立两侧,晋王行动悠然地出去,冲濮阳笑道:“想见七娘一面,可真是难。”
濮阳自是不动的,也不必她动,卫秀到了。
如此一想,晋王问道:“不知卫郎有何万全之策?”
晋王轻视一笑,手上用力,剑锋刺透卫秀的衣袍,没入出来。卫秀仍旧不动,果断地挡在濮阳身前。
他又往上挪了挪视野,去看濮阳。
晋王感到一种莫名的惊骇,仿佛来自地底的森冷,让他在这炎炎夏季,浑身发寒。如果金吾卫对峙不归顺,这座让他对劲高傲的宫城,就会死死圈着他,内里的人进不来,他一样也出不去。倘若另有十天半个月,他尚能差遣羽林、虎贲与金吾卫一战,但是两日,两支战力相称的军队,另有浩繁愿为玄甲军开城门的大臣,他是不管如何都赢不了的。
“现在,晋王殿下是否能心平气和地同我谈一谈?”卫秀双唇微抿,她眼中不再是挖苦,而是如刀芒普通的锋锐。
濮阳看着她由远到近,她俄然想到,好久之前,阿秀入京还不久的时候,与她说过一句话,她说:我愿与殿下同生共死。当时她很欢畅她的这番情意,却从未去沉思过这句话是真是假。
卫秀靠近了,她的目光落在濮阳身上,似是确认她的安危,见她安然无恙,她便转向晋王。
证明了,焦邕确切服从于卫秀……晋王一下子泄了气,他茫然地看着卫秀,又看着濮阳。他离大位只差短短一步,但这一步仿佛是跨不过了。
晋王大笑:“德文是天子,弑君的罪名王兄背不起。”他说着,突然收敛了笑意,眼中闪现一抹阴狠,“他是你杀的。”